我始终没能告诉她那位故人是谁,我开不了口。罗竹曾经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即便在他还是个穷乞丐的时候,他也是那样清高。他一定不会愿意,将来的某个时刻,翠倚,他心爱的姑娘,会以一种同情的、可怜的眼神看他,那会比凌迟他更加残忍。所以,就让我为他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吧。由此,翠倚在他心里,仍是最美的女子。他在翠倚心里,也绝不会是不堪的。
罗竹,我应了你的事,已为你做到了。只要你还在那里,我便不会让翠倚踏足那里!
换了简单的行装,我吩咐道:“一会你守在外面,一有风吹草动,马上进来告诉我。”
窗外已传来蛙叫,该动身了。
我不敢在深夜外出,怕动静太大,会惊了其他的人。所以晚膳的时候故意做出很累的样子,假装早早歇息。王爷都吩咐我早些歇息了,谁还敢来打扰!
灭了香灯,我和翠倚蹑手蹑脚地从后门离开。穿着夜行衣让我觉得特别不自在,但是也没有办法。这种感觉像是做贼一样,既紧张又刺激,只祈祷一切顺利。
会面的地点是离老夫人宅院不远的一处荒院子,老夫人身体如今尚算康健,但是开发出来种菜的院子并不远,毕竟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她还暂时没有那个精力把手伸进这里。这儿荒芜,但定期有人打理,不怕会留下什么脚印。
远远看去,银白色月光下,透白的窗户边,一矫健的身姿据窗而立。我揭下鬓间丝巾,道:“将军。”
最近朝廷的事情似乎特别多,我连王爷都极少见到,更加别提穆展了。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呢?
他行了个虚礼,道:“侧妃找末将来,可是有事吩咐?”
时间紧迫的时候,我也顾不得话家常了,道:“正是。此次约将军见面,除了感谢将军深夜的箫声,还有一事,想请求将军的帮助。”
我说的是“请求”,不是“命令”,他也听出了话意,道:“侧妃只管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我娓娓道来那晚在宫中之事,我如何偷听到黑衣人的对话,又如何落水丧子,最后道:“此事我只能拜托将军,请将军替我保密,暂时不要告诉王爷,以免节外生枝。”
原本是打算,由穆展在宫中查,我从王府着手,可是白天齐王一闹,风王是肯定不会允许我再次进宫去那里的。我是不会怕他,但是他成天就像个牛皮糖一样,常常粘着我,让人无暇分身。所有的希望,都在穆展一人身上了。
正说着,蓦地一道人影闪过,我吓得不轻,险些魂飞魄散。定睛一看,是翠倚在前头变换身姿。再回头一看,穆展已经拱手离去,快得像一阵风。
回到若梅坞,我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只当庆幸那人影是翠倚,否则我要如何自圆其说?今后的路,要更加小心了。
对于穆展,我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笃定他不会害我,更不会出卖我。我于他有超过王爷的信任,也许是源于他一次又一次地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在背后默默帮我。就像今晚,他明知是冒大不韪,仍是来见了我;明知我交代他的不是一件轻易可以查清的事情,仍是一口应允了;明知如此做是铤而走险,仍是在离去前塞给我一张字条。
风王对我也很好,我知道。但在我眼中他还不够成熟、稳重,像是个毛头孩子。他会在我开心的时候陪我开心,不开心的时候陪我不开心,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穆展不同,他是个将军,经常可以以公事进宫,最重要的是,他对我死忠!
人与人之间相处,从来都是基于信任,有时候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我改变了杨葭,还是杨葭潜移默化影响了我?
而我对王爷,我的枕边人是个什么样呢?我自己也觉得好奇。翠倚曾很多次问我,为什么不把那些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王爷?我告诉她现在不是时候。其实内心而言,我对他的信任远远不及穆展,甚至对尹风。他是我的夫君,但他竟可以一件事瞒我如此之久,虽然是为了保护我。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能当没有发生过,失去了也不能当没有拥有过啊!
<font color=red>笔趣阁</font>已启用最新域名:www.<font color=red>biquge001</font>.com ,请大家牢记最新域名并相互转告,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