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素色的帕子,翠倚见了,狂喜,用发抖的声音问道:“将军还留着?”
穆展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言罢转身离去,嘴角是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翠倚迈着小碎步,快速地跟了上去。
此情此景,我,亦笑了。
时间是多么好的东西呵,它可以在不知不觉间,让人改变自己的心情、习性,乃至信仰。
如果可以,我还是情愿今晚我们没有进过宫,翠倚也没有见到罗竹。不是害怕穆展吃味,不是担心翠倚生气,只是,罗竹,他在我心里,曾经到现在,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可怜的孩子,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已经这样的不幸,只有一条年轻的命苟延残喘着,原本遇到罗夫人该是他苦难的结束幸福的起点,上天为何不能多给他一些,可以值得怀恋的人,之事,由此,才能凭着这些记忆在皇宫,慢慢过完一生。
我那时候是感谢罗夫人的,虽然她与罗竹相处的日子不长,可罗竹也的确体会到家的温度,知道什么是除了比温饱还要重要的事情。但突然我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酸酸的,涩涩的,轻飘飘又无法挣脱的,犹如现在套在罗竹身上的枷锁。
回府的路上,进入马车,背对穆展的那一刻,翠倚不再乐呵呵的,我怎么逗她,她也不笑。她的双手交织在一起,捏着帕子望着帘子外,帘外并没有风吹,没有草动,只是我们的心跟着动了,夜空也就平添几分阑珊。
我不愿追问他们的谈话,不想,也不敢。今日的碰面,不过是给曾经年少轻狂的罗竹一记响亮的耳光,而我原本可以阻止这场碰面,如果我能够在之前细心一点的话。
“小姐。”翠倚突然开了口。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的眸子仍是看着远方,连头也没有回,低低地道:“罗竹今天有句话很奇怪。”
“你都不问他,为何会走这一步吗?”
“不。”翠倚回头,眼眶泛着热泪,她竭力控制着即将爆发的情绪,笑看我道:“他会这么做,奴婢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小姐知道为什么奴婢会把罗竹当做朋友吗?因为那几日的相处,让奴婢发现,他和奴婢是一样的人,一旦心里认定的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主子,就会……当日他进宫之前,未曾话别,大概也是怕奴婢会阻止他吧。其实,一个人决定的事情,又岂是别人可以轻易阻止的。”
“我知道。”我道:“他是你的朋友。”
怎么会不算朋友,他们都是孤儿,没有爹没有娘的孤儿,翠倚对罗竹,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罗竹说,要是将来玉英小姐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情,就请小姐看在她年幼无知又丧失双亲的份上,原谅她。”
我的头一痛,几乎怀疑自己的听觉,复问道:“她做了何事对不起我?”
翠倚摇头道:“罗竹没有细说,只是说如果。”
她把微凉的手放在我的手心下,温柔地道:“小姐放心,奴婢说过,是和罗竹一样的人,如果将来有人伤害小姐,奴婢说什么都会保护小姐,不死不休。”
我别过头,发遮住了脸,不想让她看见我现在的表情。杨葭,你现在,越来越脆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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