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摸到门栓上,正要轻轻拉开,她便听到了身边传来冰冷的讥笑声:“何必多此一举尝试?想从孤眼皮底下逃走,简直是不自量力!”
慕容映霜暗叹一口气,她没有回头,直接走到墙角的一张便榻上,直接躺了下来,拉过薄被盖上,侧身向内闭目安睡。
已经一日一夜没有睡过,又经历了那么多此生从未有过的生离死别与大起大落,她已身心疲惫。
在他眼中,女人没有任何的不同与吸引力,她便在他面前把自己当成男人好了。
如此想着,她竟刚一合眼便坠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睡梦中,娘亲身上的血红,华琛中箭后的惊愕,纬儿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哭啼……竟又贯入梦来,夹杂着那俊魅浅笑的星眸,温柔宠溺的低声私语,几乎便要将她折磨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何时,那温柔低语竟变作了他残酷的冷笑,以及咬牙切齿般的狠话:“霜儿的罪过,便是不该姓慕容。一人犯法,九族株连,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娘亲!”
在惊醒之时,她听到了自己带着哭泣的悲呼。睁开美眸,她觉得眼下一片冰凉。伸手往脸上一抹,手指被悉数沾湿,原来自己在梦中又再泪满面。
“呵呵!可真是悲凉!”
梦中的轩辕恒的冷语狞笑,变成了眼前这西越太子面无表情的有意讥讽。
慕容映霜迅速坐起身来,寒着脸擦干脸上泪痕。
天已大亮,她并不后悔自己在凌漠云面前轻易睡着,却懊恼自己竟然在这冷情虚伪、阴狠可恶之人面前做了恶梦,以致真情流露。
“走吧,慕容昭仪,我们该出发回西越了。待到时机适合之时,孤自会再带你回来。”凌漠云说道。
“什么,要我跟你们去西越?我是东昊人,我是不会去的!”慕容映霜冷道。
“轮不到你不去!”凌漠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转身对着门外喊道,“将他抬进来!”
房门“哐啷”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数名已扯掉蒙面巾的黑衣人用木板抬着一名极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
“华琛?”
慕容映霜望着躺在木板上的那个双止紧闭,胸口伤口仍在渗着血的清秀少年一声惊呼,“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他是不是死了,慕容昭仪自可上前瞧个清楚。再说,即便他快死了,孤也有办法将他救活。可是,若然慕容昭仪不肯随孤回到西越去,或是总要不时耍些逃走或自杀的小把戏,他便只有一个下场,在昏睡中直接死去!”
“你要拿他来要挟我?”慕容映霜恼道。
“当然!慕容昭仪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凌漠云得意地冷笑起来。
他五官本长得极为俊秀不凡,甚至胜过世间不少美貌女子,笑起来也本该是极为好看悦目的。
可此刻他别具心思、不怀好意的笑,落入慕容映霜的眼中,便觉得格外的可憎可恨起来。
抬步走近躺在木板上的那个少年,慕容映霜仔细地审视起来。
两年多前她被选入宫中之时,华琛不过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如今也仍是个不足十六岁的少年。
两年多不见,他已长大了许多。只是,即使他如今受伤昏迷,那俊秀的眉眼也仍是如此熟悉。
“华琛,华琛,你听到五姐的声音么?上天怜悯,你真的没有死么?”慕容映霜对着眼前的少年蹙眉轻唤了一阵,心中百感交集,却又暗暗庆幸不眉。
抬起头,她对着凌漠云却又恢复了清冷神色:“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太子殿下的人不是直到昨晚才从山谷下离开么?”
她想不通,凌漠云又是什么时候让手下的人折回去寻到华琛的。难道,他们是特意将他从死人堆里搜寻出来的?
看着华琛受伤的胸口仍在上下起伏,她才安心地相信,眼前躺着的并非华琛的尸首。
“哈哈,慕容昭仪以为,孤下手便只有这么点人么?”凌漠云一脸不屑于解释的样子,又对着那几名黑衣人道,“将他抬出去。”
几名黑衣人应了一声,将木板抬了起来。慕容映霜想跟着追出去,却听到了身后冷冷的声音。
“慕容昭仪若是想你的兄弟活着,最后老老实实地听孤话,沿途莫给孤添些什么乱子才好!”
慕容映霜识趣地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虽然觉得这阴晴不测的西越太子极为可恶,可她不得不感激,她终是帮她捡回了华琛的一条命,让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得到一点慰藉,并对未来生出了一丝希望。
日后逃离西越人的魔掌,她便在世间找一处静静的农间居所,与华琛相依为命,忘记一切的伤痛,了此残生吧!
可是如今华琛重伤未愈、昏迷不醒,她也便只有先老老实实到依照凌漠云的安排,等他们好心为华琛治好箭伤,再作打算。
“好,我答应随你们回西越,只请求殿下让人治好幼弟伤。”慕容映霜对着凌漠云,正色说道。
“只要慕容昭仪听话不添乱,这个是自然的。”凌漠云道,“不过这一路上,孤也不会再把你当作慕容昭仪,我会唤你作‘娘子’,而我则是你的夫君。”
他真的要与她假扮夫妻?慕容映霜闻言一惊,猛然抬起眸来。心底那莫名的伤痛,竟又慢慢地涌上心头,让人痛不欲生。
“日后出了皇宫,你不能再唤我皇上,而必须唤我‘相公’,而霜儿则是我的‘娘子’……”
那些曾经熟悉的话语,此刻已经如此遥远,可是勾起的痛苦却是如此鲜血淋漓,让人几乎无法忍受。
“我不是你的‘娘子’,请你不要乱叫!你好意思叫出来,我也无面目应。此事,请恕我办不到。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应承的!”
慕容映霜突然沉着脸冷狠说道,此刻,她竟真又有了以死相抗的决心。
从未见她有过如此恼怒的表现,凌漠云有些讶然地望着她。
看出她眸中宁可玉碎的决然,他思忖了一阵,终是莫名地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假扮夫妻了。那么,便假扮师徒吧?从此往后,孤是你的师父,而你慕容映霜,便是孤的徒儿!”
“老夫早便说过,这颗棋子有用是极有用,可是性子却不太温顺,说的话也稍稍嫌多。不如,便让老夫给她下一剂哑药,让她再也说不了话,也省却这一路上的麻烦!”
赵太师阴恻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大步踏进来,阴冷地看了慕容映霜一眼,便不再理会她,转向凌漠云建议道,仿佛她根本便不应是一个有生命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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