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服务员误会了,竟然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给宋覃送咖啡的时候,还附送了份小礼物,说是给他们这种三口小家庭准备的。
叶展秋那个尴尬呀!从辈分上来说,他们三个人应该是祖孙三代才对。
宋覃却好像并没当回事,含笑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宋记阳则托着下巴,嚼着薯条,天真地问:“我和爸爸妈妈是一家三口,我和覃爷爷、小秋阿姨也是一家三口吗?”
“不是,这人误会了。”叶展秋一脸黑线,有点无措地伸手在自己包里翻了几下,没翻到别的,只翻出了手机。
宋覃知道她的窘迫,换了个话题,“昨天酒店的事情,真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管理有漏洞。两个员工我们都辞掉了,其中一个女的今天没来上班,好像生了病。”
叶展秋把关了机的手机按开,放在手边,说:“这事不能怪酒店,属个人行为。”
三个人继续吃东西,旁边的手机却开始不停震动,好像是一大堆短信。叶展秋拿起来,正要打开看,又来了一通电话,是季青打的。
叶展秋一接通,季青就劈头盖脸地问:“你手机怎么回事?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你在干什么?”
叶展秋说:“昨天晚上手机进水,我关了机,刚想起来打开。”实际上,她在往那前台美女头上浇水时,不小心把一些水倒进了自己外套口袋里。她那外套是防水材质,口袋一旦进了水就很难漏掉,等回了房间,她才发现手机已经在里面泡了会儿,幸好电池还未受损,屏幕亮着,然后叶展秋就果断地选择了关机,直到现在。
她听季青的语气似乎很急,忙问:“怎么啦?”
“哎呀,你这个……”季青简直不知该从何说起,“你的电话打不通,宋城阙的电话也打不通,南京那边急着找你们,都打到我这儿来了。你大伯说,你奶奶身体忽然出现了问题,让你赶紧过去。你现在还在海南吗?赶紧先联系一下你大伯,问问情况。”
叶展秋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往上升,路经胸口,直升到了头,涌进她的脑子。她慌张地挂了季青的电话,给大伯打过去,大伯那边无人接听,她又连忙打给大伯母。
大伯母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声音干哑地说:“小秋啊,奶奶病情恶化,情况可能不太好,你赶紧回来一趟。”
叶展秋觉得浑身发冷,连话都说不出来,抖着手去拿包和行李。
宋覃和宋记阳都发现她不对劲,忙起了身问:“怎么了?”
叶展秋打了个寒颤,回头看着宋覃说:“我,我奶奶……我得赶紧回南京。”她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宋覃已经猜出了大概,他还是第一次见叶展秋这么惊惶无措,忙跟过来说:“我们跟你一起走。”
他们三个人提前到了机场,但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飞机不可能提前起飞。
叶展秋坐在椅子上,低头不停地搅动手指。宋覃知道她心情沉重,却也不懂如何安慰,只好把宋记阳放在她旁边,让他搂着她,给她带去点温暖。
三个人就这么一路无话地上了飞机,又下了飞机。
上海这边,宋覃已经早早安排了司机来接他们,他打算和宋记阳陪着叶展秋一起去南京。
叶展秋表示不用了,她自己过去就行。
宋覃却不放心。
叶展秋心情低落,也就没多坚持。
到了南京,医院里除了大伯、大伯母和叶家其他几个亲戚外,季青和齐言竟然也在。季青说她昨天深夜接到大伯电话,很不放心,今早赶了过来。而齐言本来就在南京老家,听说了这边情况,也来了医院。
人一多,叶展秋变得更加慌张。她总觉得这些人一起过来,是来见奶奶最后一面的,她特别不愿意这么想。
可进了病房,她发现,这就是事实,奶奶已经很虚弱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很轻。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医院不是说,如果治疗稳定,还可以再过两年吗?”叶展秋站在床边,紧紧抓着奶奶的手,痛苦地问。
大伯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妈已经坚持了一年了,前段时间她身体比较虚,医生就跟我说,有可能熬不过去。小秋,你别太难过,这事情确实很突然,但并不意外。”
大伯说,奶奶的身体从昨天上午就开始极度转坏。医院先通知了大伯母,大伯母又让大伯赶紧从单位回来。到夜里,他们见这次可能真的没转机了才联系叶展秋。可叶展秋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奶奶期间醒了几次,但时间都很短,每次醒来,她都会在屋里环顾一圈,像是在找人。
大伯母拍拍叶展秋的肩膀,“她可能就是在等你。”
叶展秋抓着奶奶的手,在病床边坐下来,一坐就几个小时,一动不动。期间宋覃、季青他们都进病房来看过她,但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就又离开了。
夜里八九点,大伯母端了碗炒饭进来,放在叶展秋手边,说:“你的几个朋友有的回酒店,有的回家了,他们没进来打扰你,和我说了一声。”
叶展秋问:“奶奶什么时候会醒?”
大伯母鼻子一酸,声音带了哭腔,“医生说,不一定会醒,可能就这么安静地走了。你要不,吃点东西吧?”
见叶展秋没有动作,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又说:“还有,你要不要给城阙打个电话?我昨天没打通。叶苗那儿我已经通知了,他是明天早上的航班。”
叶展秋像是没听到,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
大伯母见此,叹了口气,走出病房,到主任医生那边找大伯去了。
叶展秋又坐了一会儿,才机械地掏出手机,给宋城阙打电话。
不过,那边是关机状态,她打了一个,两个,三个……一直都没打通。
宋城阙是在奶奶葬礼的前一天,才后知后觉地得知了这个消息,还是温映鸿给他打的电话。
她责备地问:“你怎么回事啊?脑子被你在那边灌了海水吗?你手机丢了这事儿,跟爷爷、奶奶、我、锦镇都说了一遍,怎么就没跟小秋说?”
宋城阙那天和叶展秋打完电话,一个人出去逛了逛。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丢了,他也不记得是被人顺手牵羊,还是被他魂不守舍地扔进草丛里了。因为人在国外,卡没能及时补办,他就用秘书的手机跟国内的人说了一下,但唯独没跟叶展秋说。
宋城阙不明白温映鸿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还以为叶展秋出了什么事,皱起眉头问:“怎么了?小秋怎么了?”
温映鸿说:“不是小秋怎么了,小秋奶奶过世了,昨天上午过世的。她们家之前一直在给你打电话,想问你能不能赶过去看老人家最后一眼,结果,哎,你电话又打不通。今天早上小秋忙完了医院那边,才跟我说了情况,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你。我都不敢告诉她,你手机丢了,已经跟我们所有人讲过,就是没跟她讲。”
宋城阙第一次这么后悔自己的行为,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竟然因为和叶展秋赌气,错过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他连忙让人订了最近的航班,可即便如此,中间几次转机,再加上时差,等到了南京,已经是葬礼当天了。
奶奶的灵堂摆在大伯家小区一个专门办红白事的办事厅,按照当地习俗,上午是追悼会,中午所有人留在办事厅的大食堂吃饭,下午去殡仪馆火化尸体。
追悼会之前,叶展秋一个人在临近厨房的小房间里坐着,从这儿透过一面窗户可以看到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有人在往灵堂里送花圈,有人用托盘装着糕点、水果经过,但这些人大多都只是叶家不远不近的亲戚,平时和奶奶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因为奶奶住院,已经多年没有见过面了。
可能这个办事厅前脚刚办完一桩喜事,半敞的大门上还有一个没来得及撕的‘囍’字。
叶展秋正远远地盯着那个‘囍’发呆,却见宋城阙从屋外走了进来。因为中间隔了房门,他一时没注意到这边的叶展秋,倒是被大伯一把拉住了。大伯好像是在催他换孝服,还朝叶展秋这个房间指了指。
叶展秋收回视线,整了整衣服,站起身。
宋城阙果然没一会儿就走了过来,两个人一进一出,迎面遇上。宋城阙一时哑口无言,还是叶展秋先声音低低地开了口,“你要换衣服吗?换吧,门上有窗帘,我先出去了。”
宋城阙偏着身,给她让了个道。叶展秋低头,和他错身而过。
灵堂外已经站了不少人,追悼会很快开始。
亲戚方面,大姨全家都过来了,二姨家则只来了二姨和周颖。叶展秋不明白周颖干嘛要来,明明一脸的不高兴,连向奶奶的照片致意都致意得特别马虎。和叶展秋的目光对上时,她更是直接翻起了白眼。
叶展秋真不想在这种场合看到这张脸,幸好二姨还算有自知之明,很快拉着她的女儿出去。
宋家是由温映鸿和霜霜作为代表过来的。
叶展秋的朋友那边,季青、陆凯都过来了,但没留下来吃午饭,送了花圈,抱了抱叶展秋,劝她节哀顺变之后便离开。
齐言和李运连也前来参加追悼会,这让叶展秋有些意外。
中午大家吃饭时,叶展秋又一个人坐到那间小房间里,李运连大概是找厕所,找到这儿来。他见叶展秋一个人坐在里面,抓抓头说:“我说呢,这房间应该不是厕所,没人会把厕所放在厨房对面。”他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还把窗帘拉着。”
叶展秋看了一眼他的额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怎么受伤了?”
李运连走进来,摸了把额头的纱布,“别提了,法院门口遇到孙淮兵,被他给打了。不过,也亏得他忍不住动手打人,一下子就坐实了他的暴力倾向,之前给他伪造的那些单子,算是没白费。法院已经宣判了,他和张静总算离了。”
叶展秋说:“那太好了。”
李运连见她说话有气无力,脸色又苍白得像一张白纸,很想说点什么来调节气氛,于是故作轻松地说:“我早说了吧,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搞不定的离婚案。”
叶展秋这才抬头认真地看向他,问:“那如果是我和宋城阙离婚,你能搞定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