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镇魂 2(2 / 2)

碧云 朵朵舞 7977 字 8天前

“我失去了很多记忆,”韩洙道,“成钧的一切,我只记得一部分。”

韩姣摇摇他的手:“不记得就不记得,我连小时候自己的事都记不清了呢。”她说话的样子带着一股孩子似的坚定,颇不以为然。

韩洙含笑摇了摇头,口中道:“他的许多道法,我也都忘了。”话虽如此,语气却又轻松起来。韩姣于是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走出荒野,远远就看见了从泉源尽头衍生而出的河流。河水宽阔,水声奔涌,岸边只有一个渡头,停摆着一艘大舰,甲板上楼起两层,高达八丈,桅顶挂着巨帆。此刻还是清晨,渡头边却已聚集了不少的人,都在渡口搭起的简易大棚内休息。

韩洙拉着韩姣走了过去。

大棚下的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当先走出一个魁梧大汉,皮肤黝黑,身形如塔。他看起来与人无异,但是臀后却有一条长长的钳子,褐中带黑,显然有剧毒。

准是蝎子,韩姣这样想,天性对这种生物有些害怕,她收紧了手。韩洙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

可谁知有人比她更害怕。这魁梧大汉先前走来一摇一摆,可当走到两人面前,身体绷直了,头也垂了下去,在男人冷峻的目光下,他连尾巴都缩起来了。

他不能不害怕,瞥了一下韩洙,大汉心头打战:瞧瞧这个男人,身材挺拔高大,双腿修长,肩宽腰窄,面容俊美得让人心悸。最最突出的,还要算他身上无形中散发的气势,又冷冽又狠戾,有着压倒性的威势。

在这里摆渡上百年了,他见过形形**的人也算不少,来往蛮荒城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可真正能达到眼前这种境界的,这还是头一个。要说这男人是妖王,他都信。

大汉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又看向那个小姑娘,判断道,大概是草花木所化的妖精。她的皮肤很白,头发很黑,面容姣丽,眼眸如漆,唇畔含着微微的笑,显得矜持又礼貌,有一种别的妖精没有的感觉。啊,对了,她不像是妖精,倒有些像名门高阀出来的弟子。

这样两个与众不同的人出现,大棚下的人全都把目光投来。

女修大多盯着韩洙,男修则时不时偷瞥韩姣。

韩洙目光对棚内一扫,众人都打了个冷战,齐齐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

大汉头皮发麻,招呼道:“还没到开船的时候,阁下不妨先去棚内坐一会儿。”

韩洙却不耐道:“现在怎么不开?”

规定,这是蛮荒几百年来的规定。大汉心里如是想,脸上却笑的谦卑起来:“那边城门还没有开,只有等那边开了城门,这边才能渡船过去。”

韩洙皱了一下眉。

大汉感觉自己的胃也跟着抽搐了一下。这时那个小姑娘开口了:“好累。”

只短短一句,就让韩洙的眉宇松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她的脸色,果然有些苍白疲惫,于是他牵着她往大棚内走去。坐在门口的两人很识相地让开了座,远远站开。

“来点补充灵力的吃食。”韩洙吩咐道。

大汉深感郁闷,这又不是客栈,哪里有什么吃食。可他就是不敢出言推拒,这男人身上有一种高高在上、不容拒绝的气度。他只能头疼地离开,到了大棚外,掏出自己的乾坤袋想办法。一边还时不时地看着棚内的动静。

自从两人进来后,本来还有声音的大棚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气氛冰冷而压抑,除了韩洙,谁都感觉到不自在。

韩姣左看右看,本来还进来听众人议论些什么,现下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色才刚亮,风淮独自一个人来到了蛮荒孤城之外,城门紧闭,长风在他的身周呼啸,拍打得袍角猎猎作响,一头湖绿色的头发也狂乱地飞舞着。

这个时辰一般不会放任何人进城。可凡事都有例外,没过一会儿,城门上就垂了一道铁索下来。风淮伸手一抓,就顺着飞上了城头。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披风下,面目也看不清的修士垂手站在城门上,对他施礼道:“迦夜殿下已等候多时了。”

风淮点了点头,跟着他入了城。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进了一座离城门不远的小楼。

苏梦怀坐在院后,摆弄着桌前一套精致的茶具,淡淡地茶香飘散着,充盈着灵气,闻之令人醒神。风淮面沉如水地走来,碧绿的眼睛里暗藏精芒,如同燃烧着的火焰。苏梦怀抬头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妄天没有得手?”

“被成钧取走了。”风淮冷声道。

苏梦怀闻言怔忪,神情动作都停滞了,足有一刻钟后才惊道:“成钧?哪个成钧?”

风淮拧起眉头,一言不发。

苏梦怀忽地一下站起了身:“怎么会是成钧,他已魂飞魄散几百年了?”

“除了他,我想不出别人,”风淮道,“法力深不可测,妄天也默认其为主。”

苏梦怀深知他绝不是信口开河的性子,心中惊涛骇浪一般的震惊,几乎要张口结舌:“成钧居然回来了?难道他已堪破了轮回?不对不对,他身死之前就已经是化神期,若真是堪破轮回之秘,天地间为何没有异象?”

当踏入天人境界之后,修士本身的灵力就与天地有了联系,有任何突破的迹象,天地就会显出相应的征兆,被称之为天人兆机。

风淮也想了这一点,同样困惑不解,妄天认主,让他判断出成钧的身份,可是其中确实有许多解释不通的疑问。

“那个人就算不是成钧,也必定与成钧有着莫大的渊源。”他慢慢说道。

苏梦怀微微颔首,担心却又更深了一层:“妄天没有取来,对付公子襄的把握又少了两分。”

风淮抬眼看他,俊朗的面容上一片寒色。

苏梦怀道:“九音那个老东西,拿了天青草,只说那公子襄化态三百年,没有任何人谈及过他的真身。所以不知道他的真身是什么。”

风淮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就各凭本事吧。”他神情冷淡,话语中却含着一种傲气和豁达。

苏梦怀苦笑着摇了两下头:“公子襄已是极难对付,现在又凭空冒出一个与成钧有渊源的人,真不知是福还是祸。”

风淮淡淡道:“先应付了眼前的再说。”

苏梦怀别无他法,也只能同意。还想要和风淮说上两句,忽然目光一凝:“你受了伤?”

风淮应了一声。

“只剩四日了,这伤可能调治?”

“尽力而为。”风淮面无表情道。

苏梦怀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那个小丫头呢?”

风淮脸色一下子变得沉郁无比,唇抿成一条线。

苏梦怀顿时了然,打了个哈哈道:“那丫头有股机灵聪明劲,陪着说说话倒是不错,现在这个时候要是还带着就累赘了,不在了也好。”

风淮听到他谈及韩姣,心中莫名一紧,脑中纷纷杂杂,想到的却都是受伤前看到的那一幕,韩姣摆手让他离去,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抱着她。

他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只觉得胸口如同堵着一块大石,沉闷闷的,直到了这一刻,这种感觉还没有淡去。稍稍想起,就刺激着他的神经。就连身上的伤,在这种陌生而奇特的感觉之下,也显得不值一提了。

风淮感到愤怒——愤怒不知从何而起,却充斥着他的全身。他觉得自己身上产生了什么不在掌握之中的变化,却又无可奈何。

苏梦怀接着说了什么,他全然都没有听见了。

清晨薄雾菲菲,第一道光彩从晨曦中透出,映在蛮荒孤城的黄土街道上。从城门处走来一个男子,长袍缓带,竹青色的衣袍纤尘不染,走路慢悠悠的,看那模样就像是从花园中信步走来一般。

城北有一幢颇为气派的两层高阁,门檐外挂着一块偌大的木牌,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桃花,在变换法术的作用下,花吐嫩蕊,缓缓绽放。

男子来到楼下,敲了敲门。

过了好半晌都没有人来应声,他也不急,悠闲闲适地等着。片刻过后,终于有丫鬟模样的小妖前来应门,嘎吱一声把门拉开了一道半尺宽的缝,往外一瞧,小妖有些神思恍惚。

门前的男子身材挺拔,四肢修长,皮肤是蜜色的,光是站着,气度就已胜人一筹。说起相貌更是俊朗非凡,长眉入鬂,鼻梁高挺,尤其是他的眼睛,凤目微睐,似笑非笑,显得极为多情。他目光看来,就像是极为专注地看着你,有一种天生令人微醺的迷醉感。

小妖阅人也算无数,这一刻却怔住了。

“你……”小妖不知所以地红了脸,“你找谁?”

男子不疾不徐道:“故人以紫芮相邀。”

小妖闻言脸色一变,肃然道:“等一下。”急匆匆地往里跑去,连门也忘了掩上。

男子笑了笑,推门走了进去。

片刻后小妖又跑了回来,见男子已经站在门内,脸上羞赧地一红,然后作揖施礼道:“我家主人请你进去。”

男子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穿墙拂柳,穿过游廊,一直走到最靠里的内室,小妖指了指珠帘后道:“这是我家主人。”

珠帘上串着的柱子圆润饱满,灵光闪耀,构成了一道光幕,将内外隔绝,让人无法窥探。帘内蓦然传出一个娇柔的女声:“下去吧。”

小妖躬身退走,临走时又留恋地偷瞥了一眼男子。

帘内女子格格笑出了声,娇声道:“你看你,才来一次,就把我刚**出来的丫头给迷住了。”

男子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女子抱怨了一声后,长叹了一声,话音又一转,几分幽怨几分娇嗔:“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这些年什么消息也没有。你可知道……”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似乎一时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男子道。

“屁的知道,”女子重重哼了一声,虽不见容貌,也足以让人想象出她又气又怒又怜又哀的模样来。她道,“你公子襄不见踪影,却留了一个假的来,偏偏那假的还这样厉害,这么些年,半分消息也没有,我还以为你遇了什么不测。还打算要为你报仇。现在倒好,你又回来了,怎么?这几年是留在哪个温柔乡,忘记了年月?”

襄笑了笑,说了一声:“你仔细看看我。”

珠帘似乎被风吹起,微微拂动。

女子惊诧道:“你是灵体?你的身体……”不等襄回答,她又惊道,“我以为那个假的是化成你的样子,原来是用了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

襄道:“七年前被他夺了舍。”

短短一句,让女子狠狠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又道:“这么厉害?”

襄不在意道:“他厉不厉害,你还不知道?”

女子沉默了下去。

室内一时无声,唯有珠帘灵光幽幽,隔绝在两人之中。襄气定神闲,雍容自若,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刻气氛玄妙的沉寂。

良久,女子才幽然一叹,娇滴滴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襄取出一轴画卷,扔进了珠帘中。女子讶道:“这是什么?”

他道:“你看看即知。”

女子打开画卷,蓦然怔忪,随后又怒道:“这七年你就是留在这个温柔乡了?”

襄摇了摇头:“你看落款。”

女子看了一眼:“成钧?竟然是他?”

襄道:“这可帮得?”

女子若有所思,想了又想,被自己的念头吓到,立刻问道:“难道你怀疑那个冒牌货是成钧不成?”

“不是完整的成钧。”

女子大讶:“你怎么知道的?”

襄笑了一下:“无故被人夺舍,这七年来,我对魂术也钻研了一下,略有所得。”

他说是“略有所得”,女子却不敢真的这么相信,把手中的画翻来覆去看了又看,酸溜溜道:“这个样子倒也不难,就是时间不长。”

襄不客气地点点头道:“已经足够了。”

女子沉吟了一下,又道:“这七年你是不是都用在找这个女人身上了?”

襄皱了下眉:“我要找回自己的身体尚且来不及,怎么会去找个女人。”

女子依然不放过他:“那怎么不带消息回来给我,让我担忧。”

“刚被夺舍的时候,我无法化形,被困住了。”

女子“呀”的一声:“你被困哪里了?”

襄露出一丝笑,悠然说道:“被个姑娘困住了。”

女子冷笑连连:“你倒是风流脾性不改,就连落难都能落到姑娘的手里。是什么样的姑娘?”

“只是个九岁大的黄毛丫头。”

女子毫不含糊道:“七年都过去了,黄毛丫头也该有十六岁了吧,是哪里人?”

襄不语,容色一敛,慢慢道:“事关重大,我还有其他要准备,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女子还要发嗔,隔着珠帘看到他凤眸潋滟,脸色却平淡如水,顿时闭上了嘴。

巨舰慢慢驶离了港口,布帆满张,速度十分惊人。

这时天色已完全大亮,红日如盘,绕上了树梢,晨雾消散,霞光映着河水如银,蜿蜒如群蛇舞动。

韩姣站在甲板上,低头张望个不停。在码头上看时已觉得河道宽敞,水流湍急,等船开驶后,眼前所见河水澄澈,激流如万马奔腾,气势十分惊人。

蝎尾男子站在船头,神色严肃,眼睛盯着河水不放,手中紧紧握着一条墨绿色的长鞭。他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健臂一挥,长鞭如灵蛇般直蹿出,击向水面,哗的一声荡起了两丈左右高的浪花,水中更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兽鸣。

韩姣闻声看去,见到船下不知何时聚集了一群黑影,像是一小团黑云,把船舰团团包围住,并不时往船身上撞来。

甲板微微晃动,蝎尾男子又是两鞭下去,击打起一道黑影腾出河面,怪叫连连。

“河妖。”船上有人喊道。

韩姣探头往船下去看。

一只手迅速地把她拉了回来。

韩洙微笑着看她:“别掉下去了。”

韩姣先是笑了笑,随即又想起什么,小声嘀咕道:“我也是小成境界的修士了。”

这时从波浪里被鞭子打击到的河妖跃出了河面,圆头扁嘴,蓝灰色的身体,尾巴是燕尾形。韩姣一眼瞥道,“啊”的一声叫道:“海豚。”

韩洙问:“海豚?”

韩姣指着水里模样憨厚可爱,痛苦嘶鸣的河兽道:“这就是海豚啊。”见到蝎尾男子又是几鞭狠抽下去,蹙眉不满道:“哎呀,这可不是什么河妖。”

韩洙神色疑惑地看来。

韩姣表情很严肃地说道:“海豚是人类的朋友,是聪明伶俐的海中哺乳动物。如果经过训练,还能做顶球、跳火圈的表演。”

韩洙神色平静,直到她说完,才唇角勾起,笑道:“顶球、跳火圈的表演?”

河面上的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眼望河中,侧面线条简洁利落,仿佛用最好的笔墨所绘。韩姣转头来看他,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眼神,不自禁地怔了一下,看得出神。

韩洙目光微动,含笑不语。

韩姣骤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脸上微微红了,口硬道:“就是表演,我曾在梦里见过。”

韩洙露出兴味的神色道:“那你可要看好了。”

这时又有几只黑影往船身边飞快蹿来,蝎尾男子扬鞭挥去,鞭头莹莹带着绿光,刚要击到,半空中忽然多出一股推力,让他的鞭子击落在虚空。他额头上已起了薄薄的汗,又遇上这样的事,顿时勃然大怒,回过头去看,立刻看到了甲板上挺拔伫立的韩洙,一口气又憋了回去,愤怒的表情顷刻间换成了讨好:“客人,这……”

韩洙不理会他。

两只黑影撞上了船身,他伸手在虚空点了两下,一股风力直刺水中,与蝎尾男子不同的是,直接打在了黑影的尾巴上。

一只模样与海豚别无二致的河妖吃痛跃出了河面,蹿起两丈来高,一声鸣叫,忽然张开大嘴。韩姣离得最近,只见它满嘴的尖牙利齿,猩红的舌头上还有吸盘,可怖地令人生寒。

直接面对这种外表可爱的海豚张嘴变妖兽,她被震惊地呆滞起来。这时在半空中的妖兽张嘴喷出一口深蓝的雾气。

韩洙手掌一挥打散,又干净利落地将妖兽击死。

韩姣不及提防,吸入一小口,顿时头晕目眩,难以自持,险些一头栽倒在甲板上。韩洙伸手扶了她。

呼吸了好几下,她才缓过神来,立刻倒退了两步,远离栏杆。

韩洙戏谑道:“我们的朋友?”

韩姣想起刚才信誓旦旦介绍海豚,脸皮再厚也不由得窘然,硬着头皮道:“海豚是有的。现在这个只是暂时的交友不慎。”

她的言谈总是让他意外,眼神躲闪的模样又极为可爱,韩洙忍不住大笑出声,手轻轻一挥,船下团团围着的妖兽忽然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争先恐后地逃窜离去,顷刻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甲板上的修士看的心惊,蝎尾男子松了一口气,遥遥对他一揖。

接下来一段时间,再也没有任何妖兽来袭扰。

河水滔滔看久了也会生腻,韩姣刚才认错了妖兽,又觉得众人偷偷注视她和韩洙的目光很是碍眼,就回到舱后休息,直到听说快要靠岸了才又出来。

跑到甲板上,极目望去,满目尽是苍茫而枯寂的黄,城头上大片厚重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在这片色彩单一的大地上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风声簌簌,刮在脸上极为干燥,仿佛隔着河水,都能闻到沙土的味道。

韩姣惊叹了一下,转头去寻找韩洙,很快发现他独身站在船杆下,周围没有人敢接近。走近一瞧,他手中拿着一面镜子,低头专注地看着。

韩姣有些不能适应他这个举动,脚步一顿,再仔细看,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她悄悄地敛息绕到他的身后,探头张望,看清了镜子上映着一张冷酷而肃然的公子襄的脸。

她顿时呆住了。

韩洙转过头来,一瞬间神色冷漠,眼神凌厉,流露出一股慑人心魂的戾气。等看清身后的人是韩姣后,他面色为之一缓,眉梢眼角都柔了下来。

韩姣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镜子,一时间心思混杂,心心念念想到的就是,那个魔主公子襄怎么会和他有联系?难道这又和成钧有什么关系?

脑中不停有混乱的念头闪过,她想问许多问题,又不知该怎么说,脸上显出茫茫然来。

韩洙以为她被吓到了,招了招手,放柔了声音道:“过来。”

韩姣听话走了过去,被他拉到身边,她仰头去看他。

“以后别敛息偷偷摸摸走到修士的身后,”他低声说道,声音里透着爱怜和温柔,“通常这样的举动就会被认为是偷袭,误伤了怎么办?”

韩姣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纠缠着,糊里糊涂地道:“我也是小成境界了。”

韩洙曲起手指,轻敲了她的脑门:“小成算什么,在修仙界里,比蝼蚁强不了多少。”

“高阶修士哪个不是从蝼蚁开始的?”韩姣不服气道。

韩洙笑道:“在本事强过别人之前,就要老实做人。”

这个道理韩姣当然也懂,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想着现任魔主和韩洙的关系。襄在她身边躲了七年,潜移默化,她对夺了他身体的现任魔主印象极差。现在突然发现韩洙与魔主竟然有着密切联系,惊得她思绪乱糟糟的,难以厘清。

夺了襄的身体,会不会与他有直接关系呢?

回想起七年前那一晚,韩洙离去,襄出现,地点和时间,不是正好吻合吗?

韩姣微微甩了甩头。

韩洙疑惑道:“在想什么?”

韩姣抬起眼,伸手往他手上的镜子抓去。韩洙手掌一翻,不动声色地避开。韩姣不满道:“这是传影镜吧?”

韩洙不语,挑眉看她。

韩姣道:“宗里有很多师兄、师姐用,我见过很多次了。”

韩洙“嗯”了一声。

“定了亲的,或者私下定了情的,才会用双生铁树的枝干做一对传影镜,”她摇头晃脑地说道,“哥哥,你是不是和谁有私情了?”

韩洙哑然,怔了一下后朗朗笑道:“有了怎么办?”

他的笑声又是玩味又是戏弄,韩姣眨眨眼,心里明白,脸上却生气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韩洙道:“姣姣不喜欢?”

“不喜欢,”韩姣一口截住,半真半假道,“刚才我看到镜子上的人,简直像个男人,一点都不好。”

“哦?”韩洙见她眼睛盯着传影镜看个不停,脸颊气鼓鼓的,可爱极了,他心中一动,轻轻捏了一把,“那你要什么样的?”

韩姣胡诌道:“漂亮的,厉害的,谁都比不了的。”见韩洙笑吟吟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悦的意思,她口中道“给我看看”,又再次往传影镜抓去。

韩洙见她手臂高高举起,软扑扑的身体直凑过来,心中默叹了一下,这次放手让她抓了个正着。

韩姣拿过镜子,触手发现灵力庞大,居然是一面上古法宝的镜子,心念了两声,奢侈奢侈,然后翻来覆去地看,镜子边缘上有两颗微小的灵石。她知道每一面的传影镜都有不同的开启方法,摸索了半天,镜面上灰蒙蒙的没有任何影像。

她自知打不开,也没有沮丧,拿在手中把玩,想着自己的心事。

如果这面传影镜是韩洙和魔主公子襄联系的法宝,这两人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韩洙和她一样,都是七年前进入碧云宗的,之前与修仙界没有任何联系。唯一能够接触的地方,就是七年前的天堑渝海。

什么人能与韩洙有这样的联系。

现任魔主需要抢夺别人的身体,莫非,他是成钧的一部分?

韩姣被这个推论吓了一跳。

甲板上的人忽然多了起来,不少人喊着:“到了到了。”

她抬头一看,蛮荒孤城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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