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终于又是徐徐升起,只见宝钗走到潇湘馆,却见黛玉窗下落泪,刚要进去,音乐响起,一句“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转化成黛玉自语,宝钗未敢再进,便停下静听,随着《秋窗风雨夕》一曲的如泣如诉,红楼第二场开始了。
温子怡温子言听了都是瞅着吴家三女呵呵直笑,笑得三女脸一红,扭头看戏,不敢接话。吴夫人见女儿害羞得样子,暗自后悔失言,忙岔开话题,继续观看。
良久,当鼓荡的情绪终于回落,众人都从梦幻回到人间,突然大幕再次徐徐升起,只见一众优伶歌姬整齐排立,一齐蹲身行礼致谢,江中观众全都鼓掌叫好。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都只为风月情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温夫人等人听着温绍仪无地自容的倾诉,品味着那词曲深意,回忆着芸娘母子十余年的凄风苦雨,脑海中浮出沈重平淡从容著就的红楼一梦,当时笔下流淌着何等伤情的千言万语,皆是泪如雨下。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
枉担了虚名的晴雯,孤苦无依的香菱,一生寂寞薨逝的元春,受虐而死的迎春,孤身远嫁的探春,勘破红尘的惜春,焚诗泣血的黛玉,虚凰假凤的宝钗,一卷破席的凤姐,百鸟散去、人去楼空的宁荣府,红楼梦已近尾声,漫天纸屑作雪飘飘而下,宝钗跪哭在地,绝望地看着宝玉吟唱着“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珠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心灰意懒消失在舞台上。又是最初开场的女声清唱,大幕随着渐渐落下,当遮蔽了整个舞台,一声锣响,舞台沉寂,近两个时辰的红楼大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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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说罢向着舟船方向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起身潇洒飘然而去,只有那悠悠词曲越江而来,正是: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在时而独唱时而合唱的《葬花吟》烘托下,那黛玉肩背锄头园中埋了用锦囊包裹的落花,望着埋了残花的香冢,感怀身世,伤春悲秋,泣不成声,宝玉在她身后看得痴了。忽然背景顶部纷纷落下无数花雨,而此时曲子正唱着“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当最后一句即将唱完,大幕徐徐落下,当余音已断,大幕已是到底,红楼大剧的第一场已是结束。
而此时,满江女声皆带泣,吴越男儿尽是痴,汤江两岸竟是一片哭声,没有一人愿意红楼梦醒,没有一船愿意顺水归去,感叹着,回忆着,品味着,不舍着,痴迷着,沉醉着,怜悯着,惆怅着,落寞着,忧伤着,唯有静静的汤江水,西去不回头。
当剧情进行到宝玉黛玉一相逢,两人手拉手互相对视,宝玉笑道:“这个妹妹看着眼熟,仿佛见过。”却是一众人物皆都静止,唯有宝玉黛玉牵手慢慢转着圈子,同时音乐响起,女声唱出了“枉凝眉”:
当一切归于沉寂,无人愿意出声走动,全都静静期盼着第二场的开始。
温夫人伤心问道:“如此不顾礼仪体统,却是为何。吴家也不是外人,尽管道来。”
大幕慢慢升起,只见富贵府邸庭院的巨大背景下,十几个人物或立或坐,拥着一位坐着的老太太,都是静止不动。待到大幕升到最顶,众角色从静止突然活了起来,场外跑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孩,边跑边喊道:“老太太!老太太!林姑娘来了!”周围人物立刻拥着老太太站了起来,着急着一齐向场外观望,只见一位清瘦美丽的少女慢慢走来,陪着的一个人物说道:“林姑娘,这就是老太太,还不上前拜见。”那林姑娘立时抢前两步跪下,老太太不等她说话,便一把搂住,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的儿,我是你外祖母,这些孩子中独疼你母亲,谁想就没了。怕你无人照顾,特派人接了你来,以后外祖母护着你,必不叫你受屈。”那林姑娘也是抱着老太太一连叫着外祖母痛哭。而周围各个人物也是同时或是劝慰,或是拭泪陪着伤心。等到一一落座,互相见了面,通过对话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场外一声女子大笑:“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却是王熙凤出场了。
邻船温绍仪、温绍华兄弟二人也是看得入迷,温绍华也还罢了,和众人一样入了戏,随着剧情喜悲起伏,那温绍仪却是泪如雨下,又羞又愧。待陆续看到听得《分骨肉》、《世难容》《晴雯歌》、《题帕三绝》的时候,已是羞愧难当,伏在窗口嚎啕大哭。
隐约缥缈、似有似无、哀伤清冷、纯净清亮的女子哼唱,似乎起于天际山巅,顺着丝丝清风,越过竹林庭廊,飞过潺潺流水,穿过红尘俗世,又在对岸激荡回声,散播在这一片青天绿水,无处不在,最终消失在灵魂深处。红楼唱词未出,众人已醉。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曲罢钟鸣,大幕徐徐拉起,红楼尚无一人一语,江中诸人已是挥泪如雨。
温夫人也是心灰意冷,对温子怡说道:“去问问他的心意,若是不愿,别再勉强他。”
整个表演自然,逼真,各个角色都是按照生活方式进行演绎,将整个场景演绎得如同身边经历,竟不是在看戏,而是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