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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的人马,百姓自是不敢拦阻,急忙闪开通道,就看见笑得恶形恶状的一众南京勋贵子侄,魏国公笑着瞧瞧神清气爽、捶胸顿足的平江伯世子陈启,理解得骂着他们,带着一齐走了。
温绍仪也是搓手急道:“父亲,那孩子砸翻了文官士子的脸皮,怕是引起了众怒,那些士子身后之人必然不会放过,还请父亲想法护佑。”
今天没有委屈,没有悲酸、没有愤怒、没有不平、没有不甘、没有伤心、没有失落,没有苦涩,没有感受到小民应有的一切悲哀,即使曾经有过,现在也被他们还给了那些往日高高在上、视百姓如蝼蚁的老爷们。
熊明遇怒道:“吾倒是想做秦桧,可惜你却不是岳武穆,如今人人都知那沈重乃是你的孙子,还能有假不成?”
温绍仪起身回道:“射雕知兵事山川,红楼知国事民生,竟是将边贸、海贸、土地兼并、盐铁茶专利尽述其中。”
温体仁又道:“吾有五问,老大还是你答,若你是那孩子,上有官员世族为难,下有千名生员滋事,当如何化解?”
沈重带着沈家班一百余人,穿行在数万南京百姓之间,一路道谢施礼,一路握手言欢,午门外的广场一片欢声雷动,一片狂喜雀跃。
温绍仪想了又想,最后叹道:“无法化解,或是忍辱低头,或是悲愤上告,恐怕最后还是无可奈何。”
温体仁继续问道:“吾有三问,温家和那孩子如今谁赢了?”
温体仁说道:“那孩子经历我们都知,如今吾有几问,你们来答。”
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语,云南道御史胡良机便埋怨道:“生员们涉及名声的罪名,又有周大人、李大人的后辈,你们怎么不找个借口私下审问,就是有什么不好,也可转圜遮掩,如今看来,若要翻案怕是难比登天矣。”
温体仁点头道:“舍万金之利,让人心甘情愿门下奔走,重新将万金之利的法子和人又拿了回来,你们此时可有体会?”
温体仁听熊明遇说话混账,又给自己下了套,便冷冷说道:“熊大人之见真是震古烁今,这等本事可是传自南宋宰相秦桧的莫须有不成,那岳武穆都是无话可说,温某自是更无能辩解,只好低头认下便是。”
温体仁笑道:“那沈重是不是我孙子倒是不知,温某倒是听说人人皆知李济世等人乃是受你指使,这熊大人即是能将传言作为罪证,想必温某听到的传言,熊大人也当认下才是,否则岂不有厚此薄彼、责人不自责之嫌。”
熊明遇怒道:“借口,你倒是给吾一个借口,那陈奉和徐弘基一副公正无私,无事不可对人言的模样,吾上哪儿给你找借口。”
温子怡嫁人后持家管业,熟悉商事,便答道:“以评书和戏曲先导,以商会操弄,两部书都是两个月便传之四海,速度之快让人震惊。如今想来,必是书未成之时就已安排妥当。”
温体仁大笑道:“老夫也是头疼,无计可施。可那小子竟是如此决绝,竟然借了镇守太监的势,宁可背负女眷贞洁不保的奇耻大辱,不惜众怒所至独身力抗万千官员士子,敲登闻鼓置身死地,裹挟民意全力一击,也要将国子监上千生员打得死无葬身之地。行事没有丝毫顾忌,出手就不肯留半点余地,实在让人无法想象,连老夫都是自叹不如。”
等打发走了下人仆役,一人便道:“诸位大人,今日这变故起得突然,虽然此时大概都有了结果,却是所知不详,还请诸位大人给吾等讲个明白,才好谋划。”
温子怡等人也在一旁着急,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熊玉明怒道:“与老夫何干!再说他们不过是少年人胡闹,本无伤大雅,只是被小人构陷,坏了清名,君子难敌小人罢了。”
朱国炸环视众人一圈,沉声说道:“本是让年轻人给那沈东海一个羞辱,给宫里那位添添堵,即使不能收回成命,也当收敛收敛性子。这朝廷大事,辽东大局,不问朝臣,不问忠正,却问草民,是何等荒谬。不想如今小事儿弄成大故,阴沟里翻船,竟是折了这么多后辈。”
熊明遇气得浑身哆嗦,挥袖一甩走了,温体仁瞧着熊明遇的背影,只觉闷气全消,笑盈盈地回家了。
沈飗也说道:“至于谏言天子,人家也认,只是周世安等人唆使在前,退缩后悔在后,是人都知道他们品行不端、言行不一,乃是畏惧联名直谏惹祸上身,又能如何开脱。”
见众人默默有所思,温体仁继续说道:“吾有四问,那两部书一场戏且不说何等的惊艳,只说从这两部书的深意和操控,你们有何体会?”
熊明遇一时不能答,温体仁却继续说道:“倒不想熊大人风雅至极,竟能教出掠人妻女,娼家淫乐的法子,温某实在佩服之至啊。”
众人想了想,自己等人平日就是端着清正耿直、不欺暗室的嘴脸,确实不好自己打脸,学那些勋贵宦官无耻。
温子怡急道:“爹爹,重哥可会有事儿?”
温体仁点头说道:“舍温家现成的靠山,不走终南捷径,硬是以一身才气勾得温家欲舍难罢,心中有愧还要主动贴上去相求,你们当有体会才是。”
温体仁一进家门,温夫人和儿子、女儿便一拥而上,询问究竟。温夫人问道:“老爷,此事儿闹得如此大,可会影响咱家?”
温体仁摇头道:“那是商贾小道,不足论之,四海皆知不过夸张,只是两京四府和辽东重点罢了。老大,你来说。”
要知道对手是谁,不是百姓、不是商贾、不是大户、不是官员、不是勋贵、不是宦官,不是亲王,而是谁也惹不起、谁也碰不得、谁都无可奈何,甚至天子也得低下三分头的上千名国子监的读书人,竟然赢了,赢得在场官员文人竟是无话可说。
温体仁叹了口气,摇头道:“平日里让你们遇事勿慌,当多思、多想、多斟酌,然后再行,如今看来竟是一句没听进去,日后如何能撑起温家的大局。”
见沈飗点头,便继续说道:“那沈东海年纪轻轻,心胸竟是如此狭小,手段如此阴狠。不过是年轻人玩笑,竟是一出手就断人清名前程,若是不除,日后必是奸佞大患。只是此时其人声名正旺,又善于煽动民意,吾等此次刚刚失手,士林中已是再难有所动作。老夫当去信京中,让缪又元居中联络,说动朝臣同仇敌忾,朝堂上用奏疏淹了他,天子前众口铄金要他好看。想他年方十五六,能读过多少兵书战策,能有几分见识,必在御前驳得他哑口无言,绝此奸佞幸进之心,断今上失措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