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纷纷交头接耳商量了半天,觉得向南即是不舍家园,也是后果难料,而且这位监军大人又给大家留了好大的余地,甚是可行,便纷纷点头应诺。
沈重恨恨瞪了四人一眼,对周永春媚笑道:“惭愧,只得其行,未得其味啊,还是少了股为国为民的气势,要不下次周巡抚您来。”周永春拔马就走,竟是对沈重毫不理睬,沈重摇头叹道:“文人酸腐,不可理喻。”
周永春刚开始还上前与沈重争吵,反复强调不可轻开杀戮,还有辽东危及,大军当勇往直前,不可耽误行程,可是总被沈重那一套“人存地失,人地结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的借口给堵了回来,因此后来再见了如此鸡飞狗跳的场面,竟是连话都懒得说,只剩下惭愧和后悔,想着自己堂堂一个辽东巡抚,不好好在山海关督运辎重,居然被个毛头小子忽悠得热血沸腾,跑到辽阳来看了一路的猴戏,真是晚节不保啊。
沈重见百姓同意,便接着稳定人心说道:“我请周大人率领军卒在此驻守,帮你们在山林中扎营而居,给你们留些食粮,你们这些人即被选为代表,必是深孚众望之人,要帮着周大人安抚百姓才是,切勿引起谣言和混乱,徒生是非和伤亡。”
第二天逼近辽阳,一路上到处都是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的辽阳百姓,一个个冷漠得看着大军前行,竟是没有一人愿意搭讪。周永春带着幕僚和标下亲兵,到处去劝阻拦截,却是无人理会,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决心南下避难。
说完大声命令:“马成领田大壮一冲压着辎重和三千士卒缓行奔赴辽阳,其余人马和工匠营随我飞驰辽阳,会会那些黑山白水间的英雄,看看他们的牙口好不好,能否咬得断咱们这些下三滥!吹号聚兵,一字长蛇阵出发!”
说完向周永春拱拱手,带着人马便溅起团团尘烟、滚滚而去。铁骑如潮,不再吝啬马力,再说离辽阳亦是不远,一日驰骋便开赴城下,只见辽阳高耸的城墙下城门洞开,城门下站的正是王福等人。
最后四人一起大喝:“绑将出去,杀…无…赦…!”
沈重笑道:“官民皆逃,而未溃散,此军可用。刘大江、王老蔫、潘林可在?”
众将轰然接令,竟是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冒着丝丝坏水,琢磨着阴毒狠辣,呲着白森森的大牙,腆胸仰头,带着一幅幅小人嘴脸嚎叫着跑了。
刘大栓冷笑道:“理会他们作甚,最后还不是如重哥所说,即便被抓去做奴隶,被人家砍死,被人家凌辱,也不敢反抗,只想着偷生,若是偷生都不可能,就只会束手待毙而已,不值得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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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栓也是一旁大骂:“天子视尔等为爪牙,百姓视尔等为柱石,尔等却白长了一身人皮,置大敌当前而不顾,苟活性命于狼狈,在我忠肝义胆的二千勇士面前,也敢放肆咆哮?”
见百姓一齐摇头,沈重便肃然说道:“此乃大明辽东巡抚周永春周大人,乃是朝廷从二品的高官。至于我,虽然看着年轻,却也得天子御赐辽东监军之职,除了辽东经略和辽东巡抚,就是本人了。”
蒋海山也要走,却被沈重死死拉住,大声哭着骂道:“蒋海山千户大人,这还剩一个可怜兮兮的监军,能麻烦您也一并带走吗?”
周永春心痛得直流眼泪,沈重叹道:“既怨他们,又不怨他们,若是当地官员和军队争气,若是有人敢鼓噪拼命,若是他们敢万民一怒,就是山也能推倒,何况几万蛮夷,只可惜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偷生了。周大人也莫要着急,朝廷大军连连失败,官员武将跑得干干净净,你却让百姓相信你能守住辽阳,能还给他们一片安宁,却是痴心妄想了。”
周永春见拦阻无效,只得来求沈重,希望他出手派兵截回百姓,阻止他们流离失所,安心返回辽阳。沈重却只是冷笑,既不点头,也不答应。
瞧着百姓纷纷点头称是,沈重说道:“因此本监军和你们做个约定,如今你们又是老又是小,粮食也不足,本人刚从南方而来,那里也是千里不见人烟,百姓纷纷避难在外,你们即使去了也难保活路,何不就在此地驻扎,若是我军此次前往守住了辽阳,尔等便可归家,若是仍然丢盔弃甲,有我们在前溃败,你们也来得及逃跑。尔等可仔细商量,若是觉得本人的话不可信,不妨自行离去,大军绝不拦阻。”
王碾子嘿嘿阴笑道:“吾等大好男儿勇赴国难,即将血洒疆场,上为天子,下为国民,不惜一死而战。”
沈重指着周永春对百姓说道:“你们可认识此人?可认识我?”
潘林大笑道:“刘大忽悠,你不就是和大人学了些组织管理的本事,要说这守城攻城的能耐,那还差得远呢,再有咱骑兵营一路上两千号人补充的阴毒无耻下作的法子,这首功咱工匠营是拿定了。”
刘二杆淡然一笑:“正好借诸君头颅一用,血祭战旗,震慑军心!”
瞧着三人一路叫骂着被拖了下去,周永春冷笑道:“妙极,连语气都惟妙惟肖,沈大人练兵有方啊。”
沈重一眼瞧见周永春冷笑着看着自己,也觉得没脸再说平日那套说辞,就给胡大柱等四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抒发大义。那大柱等人这段时日,日日跟着沈重学习军旅本事,沈重那些口头词自是背的滚瓜烂熟,便一起上前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