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上)(2 / 2)

明末微官 雨天无辰 1286 字 6个月前

周永春一叹,持着熊廷弼的手说道:“飞白,此前吾亦不解,如今卸任归家在即,退到局外,看得反而更加清楚。再对照沈小子的只言片语,却是猜得几分。”

熊廷弼眉头一扬,问道:“孟泰尽管说来。”

熊廷弼摇头说道:“此非人力可及,若是被他说中,也是无可奈何。”

海天辽阔,波涛滚滚,鹰击长空,大浪潮天。风云涌动,礁岩弄潮,黄沙漫漫,碧水袭来。

二人相视一笑,酒杯一碰各自一饮而尽,携手大笑。

熊廷弼也是一笑,说道:“臭脾气,改不了喽。”

熊廷弼点头说道:“让沈小子打击无数次,也总算清醒了,所以老夫如今方略在守而不在攻,只是不甘心退却一心坚持罢了。”

周永春哈哈大笑,指着熊廷弼笑道:“你啊,难怪沈小子说你是炮仗嘴,从不肯好好说话,张嘴就得罪人。”

熊廷弼看着老友失望而去,直觉孤独激愤难忍,忽然纵马追上,拦住周永春,坚决说道:“我虽不能机变,却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夫为辽东已竭尽所能,问心无愧,总比那些腐儒要强得多。无论日后辽东风雨如何猛烈,哪怕老夫被砍头发配,只要无愧于天子朝廷,无愧于黎民百姓,无愧于老夫这副刚烈不肯折腰的臭脾气,老夫便是不悔,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熊廷弼气道:“玉不琢不成器,何况不都是让那小子气得吗。堂堂辽东监军,眼里只有他的辽阳军,勾结内官拼命捞好处,半点不肯为老夫分忧。辽东大军一贫如洗,他辽阳军,哦,不对,他定边军富得流油,捞足功劳好处,一抹嘴就扔下辽东不管,跑去海边钓鱼,岂不欠骂。”

熊廷弼仰头看着无边的天空,叹道:“如今朝堂已经开始动荡,杨镐之父恨我不救其子,串通姚崇文、冯三元、张修德、魏应嘉、郭巩等人,连连上疏弹劾于我,东林楚党竟然素手旁观,大违往常。且辽东钱粮近日来多有怠慢不济,辽东文武与后方通信频繁,渐有离心之兆。”

熊廷弼沉默半晌,摇头说道:“他的道理虽非无风起浪,却也有些杞人忧天,哪里就到了如此悲观失望的地步。”

蒋海山委屈的哭诉道:“大人,末将的名字是有个海字,可那是爹娘给起得,您不能因为这个,就非说我适合当水军啊,这借口也太牵强了吧?”

周永春笑罢,肃容问道:“沈小子见识如何?明明辽东全局稳定,形势一片大好,为何匪夷所思,非去镇江筹划,布局日后?”

周永春点头笑道:“可是畏危避难之人?”

周永春冷笑道:“还有一样,传言继任辽东巡抚者,东林属意袁应泰。”

周永春却是不肯放过熊廷弼,步步紧逼道:“沈小子定边军南下,一分为二,一路从瑷阳横扫直下铁山、宣州,一路沿着鞍山、海州南下金州、旅顺。两路大军如同蝗虫一般,无耻抢掠,将辽南百余城的粮食、铁料、火药、工匠、船匠和大夫,一齐卷至大海之边。又勾结内官以老夫的名义,得天子首肯,发登州、威海水军二万,为其输送给养、军备。如今朝堂弹劾老夫的奏疏如山,辽南给我的奏报状告无数,我虽头疼,却是心知沈小子苦心布局日后,甘心为他背这个黑锅。沈小子为了辽东大局,已经是脸都不要了,你熊飞白就不肯放弃所谓的坚持吗?”

定边军南下两个月后,辽阳城外,熊廷弼和周永春把酒告别,一个欲言又止,一个难舍难离,竟是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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