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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柱答道：“是我定边军一万六千铁血将士！”

沈重白了吴天武一眼，笑道：“这个自然，明日……”

至于用兵无常，飘忽不定，那是因为沈大人行事无所顾忌，拿着历史欺负古人，其目的只是一场游戏，一次心血来潮。沈重毫无疑问有爱国爱民之心，只是到底有多少，他自己也不一定说得上来。

孤军入辽是被熊廷弼陷害，再被万历钦点的，不来不行。

胡大柱粗声粗气说道：“卑职愚昧，卑职不知！”

沈重惊才绝艳，温润潇洒，好似多情的少年君子。沈重不避生死，孤军入辽，沙场争锋，肯赴国难。沈重熟知兵事，造就强军，谋略无双，用兵无常。沈重爱兵如子，不贪军功，不吞军饷，不恋权位。

北部的一处密林中，沈重躺在两树之间的吊床上，悠闲自得假宓。麾下士卒糟蹋了整个林子的鸟儿，正在兴高采烈地烧烤。吴天武汇总了哨探情报后，匆匆而来，对沈重做着汇报。

沈重冷笑道：“看来你还是不平得很啊。”

胡大柱跪伏在地，嚎啕大哭，高声叫道：“卑职该死，我对不起大人，对不起死去的兄弟，如今追悔莫及，恨不得以死赎罪。”

不贪功、不恋眷权位是真的，身为监军和草民，你就是收复了辽东，全歼了女真，除了天子，朝堂诸位重臣和天下的文官士子，也没人拿你当回事，更甭说平步青云，当官入阁。

吴天武瞅着沈重的小样先是不屑地撇撇嘴，然后一脸崇拜深情并厚颜无耻地阿谀道：“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啊，南北夹击，虚虚实实，果然鞑子进退失措，举步为艰。如今八音和蒙古军重新会合，怕是正在灰头土脸，研究对策。八音坐拥我定边军三倍之兵，却如此狼狈不堪，大人您真是诸葛再世，孔明转生，高！真高！实在是高！”

爱兵如子十足真金，后世的沈重还不习惯明着欺压草民贱卒，可是他把朝鲜也祸祸得不轻。

八音向部下说出了对沈重入沈阳的顾忌，而定边军也有人想给沈重出同样的主意。

只是沈大人如今胃口越来越刁，越发不好伺候，太聪明了不行，傻了吧唧也不行，这中庸之道的火候真他娘不好掌握啊。

吴天武看着点头受教，心服口服、伤心若死，惭愧万分的胡大柱，不由翻了个白眼。年轻啊，单纯啊，张扬啊，受罪了吧。好在我老吴聪明，调整改正得快，能及时低头做小，奴颜卑屈，才在大人面前如此游刃有余，进退自如。年轻人，多学学吧，还铁血战神，那叫流血找死好不好。

沈重一动不动，不过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不停耸动，显见吴天武拍得到位，其心甚慰。嘴里却冷冷说道：“说重点！”

沈重忽然睁眼，起身说道：“行了，拍得恶心巴拉，一点深度都没有。谁说八音没有决断，若是没有决断，八音只会继续尾随，或是南下或是北上，而绝不会与蒙古军合兵。看来八音是猜出了我不会任由后路不稳而孤军北上，怕我意在沈阳，却先打她蒙古军的主意，决心以不变应万变而拖住我军。”

吴天武喝道：“怎么和大人说话呢，还懂不懂上下尊卑，你以为还是在良乡村不成。”

吴天武笑道：“八音一个小姑娘，岂能和大人您这样阴险狡诈，啊不对，老谋深算，啊也不对，这个，用兵如神的名将相比，想来大人必是心有成竹了吧。”

吴天武瞧着沈重一脸不快的样子，想了想，笑道：“大人，胡大柱部决死冲阵，救了咱定边军，您却罢了他的差使，也没有任何解释，下面的弟兄都有些不平。虽然这兔崽子抢您的风头比俺老吴还过分，毕竟也是大人同乡，现在又深得军心，大人还是见见吧。”

沈重郑重说道：“有那份要死的心，还不如好好反省长进，若是做错了就要死，我定边军还能剩下几人。你没有权利后悔，更没有权利死，用你日后的荣耀和功业来赎罪吧。记住，定边军每一个人都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身为将领，我们没有权利随时牺牲他们。死战，决战，只发生在真正的绝境，那将是我定边军最耀眼的谢幕，也是定边军最后的挽歌。”

沈重还未说完，就听见胡大柱在远处呼喝道：“别拦着我，我要见大人，我必须见到大人！”

沈重冲看良乡村内部纷争热闹的吴天武冷声说道：“骑兵第一营指挥使吴天武大人，你给你的部下说说，从石头报信到我军撤出青台峪，咱们用了多长时间？”

心里腹诽，吴天武嘴上却是连忙配合着火上浇油：“石头刚一入城，西墙军卒就已经发现瑚图里东进的火海大军。从大人决断、杀马、纵火、撤兵，包括还和八音调笑了几句，用时不到一刻。我军安全撤出远遁的时候，瑚图里才到青台峪西门。”

胡大柱生硬答道：“大人是辽东监军，一军之主，有生杀大权，罢卑职一个小小的百户，卑职怎敢不平。”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一个好人有时候会做坏事，一个坏人有时候会做好事，因此最难的就是透过种种迷雾，看穿一颗人心。而两世为人的沈重就是一个妖孽，长着一颗妖孽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