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宝可惜道，“回去也没用，我爹娘看不见我，不止我爹娘，该说全村的人除了你，没人能看得到我。”

严无名听见她的脚步，“怎么还不睡？”

田宝边落泪，边娓娓说来，“那一夜我说去找你，离开家后就和张全进了林子，我们在湖边……”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说到一半难以启齿，便跳过了这一段，“我感觉有东西拖住了我的脚把我拉进湖里活活溺死了。弥留之际我见到有个满身是火的妖怪把张全一口吃进了肚子。”

顾长生讶异，林子里并没有发现张全的尸首，“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长生摇头，“没有啊，田宝怎么了？”

顾长生和严无名住在阎王庙后堂的两间空房里，她的窗外正对着一棵桃树，那桃树已是好几年开开过花了。她曾检查过并没有虫蛀的迹象，以为是养分不够，还曾和村里人要过一些肥松土灌溉。

她突然想起，把番薯搁在厨房的灶台上了，“我去拿。”

顾长生懵了，田宝虽然胆大，但还不至于恣意妄行，她心里该清楚若是回去晚了，她爹娘一定会担心。“去问过张全了么？”

田宝道，“不必通缉了，他也死了。”

顾长生听话的拿起火折子去点蜡烛，那蜡烛只和她食指那样长。义父现在身子不好，就怕夜里若是不舒服要请郎中来看，到时候需要这蜡烛来应急，得省着点。

顾长生凝神听了一会，“没有。”

“不，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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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猛然回头，道路太暗，田宝的母亲特意给了她火把照明。田宝穿着她出事的那日穿的那身碎花裙子，一身湿淋淋的站在她眼前。那裙子是田宝生辰时她母亲省吃俭用给她买的缎子裁的。让她这个孤儿很是羡慕，所以记得格外的清楚，

田宝垂眸楚楚可怜道，“我有一个法子，只是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帮我。”

她再也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她心里疑问，那女人也不知道那老妇是水鬼吧，若是知道跑还来不及了，哪还会给她捡鞋。

……

顾长生一直为当初没有拦下田宝而后悔，若是那天她有坚决的告诉她那林子去不得，或者把这事情告诉给田祥听，哪怕是要绝交。也比田宝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没有了要好。

“……长生。”

严无名淡笑点头，“你记得就好，很多人说鬼话连篇鬼话连篇，你要记得鬼的话信不得。”

田祥一听知田宝没来过，便气道，“她说来找你只是个谎，敢情又是和张家的小子偷偷摸摸去了，看我找到她不把她的腿给打断了。”

田宝道，“你我已经是人鬼殊途，不久就会有鬼差上来，拉我下地府去报到。以后就真是不能再见了。”

顾长生心绪不宁，拉住要赶去张家的田祥，心里生出害怕，害怕若是到了张家，田宝不在……“祥叔，田宝今早和我说她要和张全进林子里去。”

她下意识的回头，当然庙里太暗，依旧什么也看不清楚。

想着这树若是能开花结果，摘下桃子拿去卖或许能换些前，可惜她努力了两年，只有付出没有收获，也就懒得去理这棵桃树了。

顾长生想像从前一般拉田宝的手，却是触及一片冰凉，那寒意像是游走的蛇霎那就在她身子上游窜，冷得长生不得不松手。“怎么会这样。”

那一日，顾长生给严无名煎了药后就去了田家帮忙，到了戌时才回去。天已经是全黑了，村里因为田宝的死，陷入了恐惧。村民都道有妖怪作祟，一天黑就跑出来吃人，不敢在外头逗留。

这若就是她的心愿，并不难啊。“我和你现在回田家去。”

义父和她说过各种故事，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有，“哪一个？”

顾长生记起严无名说过，人死后会下地府入轮回再世为人，“你会投生到哪一户人家？我可以去看你，也可以告诉祥叔他们，那样他们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田宝？”

田宝含笑，道了谢，便是朝她慢慢的飘了过来，突然耳边回响起义父说的那个故事，鬼话连篇鬼话连篇，你要记得鬼的话信不得……

田宝点头，“我爹一直说张全并不可靠，我三番两次为这和他争吵，却是到死才看清张全的为人。那日我被拉进湖里，张全竟是吓得拔腿就跑见死不救。我爹是对的，我因为这样的男人而死了真是不值得，我如今只想亲口和爹娘说一声对不起，他们的女儿不孝，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