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不大不小的圆桌,一碗香辣扑鼻的炸酱,隐约还能瞧见里面的小‘肉’丁,几样切成细丝、小丁的菜码,两个足够大的海碗,一盆尚带余温的劲道面条,加一壶加了冰块的解暑酸梅汤,这是晚膳的全部。品書網
四爷这个人,又挑嘴,又随和。
这种普通百姓人家才吃的打卤面条,他也不嫌弃,山珍海味,也有他不吃的美味,反正相处十余年,尔芙也没搞懂四爷这诡异的喜好是怎么回事,但是一些四爷不爱吃的菜品是早不会出现在她尔芙的餐桌了。
这边儿,面条才刚挑到各自的海碗里,还没等尔芙和四爷加好炸酱和菜码拌匀送进嘴里,外面响起了大李氏求见的动静,这让本想大快朵颐的二人,不禁齐齐流‘露’出几分恼怒之‘色’。
不过算对方不懂礼数,尔芙心里不高兴,也不好这样将人拒人于‘门’外。
尔芙颇为不舍地瞧瞧桌子当间那碗勾引得自个儿口水横流的炸酱,最终忍痛起身去外间接待这会儿登‘门’请安的大李氏去了。
大李氏是故意掐着点来的,为的是要给尔芙眼‘药’。
so……算尔芙独个儿出来招呼她,她瞧瞧坐在桌边一动未动的四爷,还是按照自个儿的节奏小手绢往眼角一抹,借着帕子的洋葱汁,眼泪汪汪地开始了诉委屈、扮可怜的戏码。
“你有事说事呗,你这般哭天抹泪的,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尔芙一脸无奈道。
只是大李氏哪里理会尔芙这茬啊,一个劲儿的说着自个儿的为难之处,话里话外地指责尔芙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将分内的差事推到她这个庶福晋的头,隐约透‘露’出茉雅琦出嫁以后,自个儿会乖乖回到佳思院去闭‘门’不出,保证不会出来进去地惹尔芙不高兴……反正是隐约暗示四爷,尔芙是因为自个儿这个老情敌翻身了不高兴,这才会丢开茉雅琦的婚事不理。
不得不说,这四爷府里的‘女’人都是影后级的表演艺术家。
大李氏这番唱念做打,虽然可信度不高,多数都是自己的臆测之词,但是要是不了解个内情的人听着,还真会不自觉地站在大李氏那边儿指责尔芙的自‘私’和偏心,毕竟很多人都习惯于同情弱者,哪怕有时对方根本不占理的情况。
如说,某个小孩子‘弄’坏了某个成年人的东西,一定会有人说出‘他是个孩子’这句话。
如说,某个老年人指责某个年轻人,一定会有人说‘不管你是对是错,人家到底是长辈’这句话。
这倒不是说旁观者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是一种同情弱者的心态,在大多数人眼,老人和孩子都是弱势群体,所以旁观者会习惯‘性’地指责发生争执的另一方。
当然,不能说这种偏帮行为不对,只是还是该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
而此时的大李氏呢,她一进‘门’先声夺人地将自个儿置于弱者的位置,又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要是不了解真相的人听着,还真是很容易去同情这位为了给自家‘女’儿谋求一份好姻缘对府里嫡福晋伏小做低的可怜‘女’人。
可惜,这对于四爷来说,便有些不起作用了。
一来是男人对自个儿喜爱的‘女’人,总是容易自带美化光环。
二来是尔芙早早将这件事和四爷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也承认她是有些腻烦了,她是不想再替茉雅琦忙前忙活地议亲了,她是自个儿‘私’心作祟了,那大李氏再来这么一出告状的戏码,那不容易让四爷生出先入为主的感觉了。
相反,之前尔芙还心心念念地提醒他要去劝说大李氏,不要让大李氏太好高骛远,一定要结合茉雅琦的实际情况,挑选出最合适茉雅琦的夫婿人选,两相对,一个是以怨报德的贤惠妻子,一个则是恶人先告状的刁蛮小妾,四爷会站在谁的立场,那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因为尔芙没有让四爷出面,四爷也不想太多掺和府里这些庶务。
他虽然是有些不快地撂下了筷子,却迟迟没有来到外间,如大李氏心所希望的那样替她做主,这让哭得眼睛微酸的大李氏有些灰心了,但是她却没有觉得是自个儿的做法不占理,致使四爷不肯替她做主,她是一‘门’心思地认为是四爷这男人太偏心,知道宠着、疼着尔芙这个虚伪做作到极点的‘女’人。
大李氏哭闹够了,尔芙也是好话说尽,她终于是自觉没趣地离开了。
尔芙望着大李氏疾步离开的背影,摇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失落和无辜地回到了东次间里,蔫头耷脑地坐在了圆桌旁的绣墩,拿起刚刚用过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已经坨成一团的面条,幽幽道:“我本来以为她心愿得逞,应该会让我清净几天,没想到这一天还没过去,她又来找麻烦了!”
“委屈你了。”四爷闻言,宽慰道。
随即,还不等尔芙反应过来,他又说教道:“要我说,这事儿也怪你,你不该放她进来说话,她都不懂礼数地踩着饭点来你这儿闹事了,你又何必丢下筷子去见她,真要是她有什么紧急的事儿还成,你这是自讨苦吃!”
尔芙充分地做到了相吵无好言这句老话儿。
她嫌弃地撇了眼对面而坐的四爷,‘阴’着一张脸反驳道:“怪我什么啊,要怪怪你太‘花’心,这府里这么多千姿百媚的‘女’人,总不能是我替你从外面搜罗回来的吧,如果没有这么许多姐姐妹妹的,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大李氏、小李氏地跳出来找我麻烦呢!”
说完,她也没心情继续用膳了。
尔芙丢了手里的筷子,起身往窗边摆着的罗汉‘床’走去,边走边吩咐诗兰将桌的餐点撤去,也不管桌边的四爷是否已经用好晚膳,整个人周身笼罩着‘阴’郁之气,满脸怒容地抱着软垫坐在了罗汉‘床’,咬牙切齿地瞪着坐在桌边没动的四爷。
吵架,可以是一种情趣,也可以是破坏夫妻感情的罪魁祸首。
此时此刻,尔芙这股泻火来得突兀,四爷瞧瞧她,又瞧瞧还未吃过瘾的炸酱面,果断地选择了暂避风头,因为他觉得尔芙这股泻火是在心里憋了好些日子的委屈,他作为一个能够包容万物的男人不该和她计较,但是他坐在这里,瞧着尔芙闷闷不快的模样,他又觉得心疼,还不如眼不见为净,先躲过这场风‘波’,稍后再找机会和尔芙和解。
一向英明睿智的四爷,选择了一种最不明智的处理方式。
四爷和大李氏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主院,但是带给尔芙的感受,却是迥然不同的,大李氏离开的时候,她是满心轻松,要不是四爷几句话勾出自个儿肚子里的邪火,她不知道多舒坦呢,但是四爷离开的时候,她剩下满肚子的委屈了。
这个男人,自个儿心心念念着的一生伴侣,看到自个儿生气委屈,却不哄自个儿,真真是太不是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