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就在土城里逗留了好几天,直到拓跋朔风看透了孙女的心思,再次召开了拓跋族人的会议,还是和上次一样,老族长当众宣布留去自由,也宣布了作为族长,他决定用余生來完成守护圣山的使命,算是对祖先有一个最后的交代。
看到响应离开的人寥寥无几,黯然伤怀的拓跋月也就死了心,悻悻的准备行装,岳震暗自关切怜惜,但也是一样的无计可施。
老人家的固执有时候就是这样毫无道理,这又让岳震忍不住想起了父亲岳飞,在这个时代世俗的眼中,父亲的功勋已经足够他安享荣华富贵,可是他却固执的选择了最艰难,最不被人理解的一条道路,即便是近如他的亲子,也很难说清楚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父亲这样义无反顾。
忠贞的信念、军人的责任感、难以泯灭的赤子之心好像全部都有,又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此时的岳震最能了解月亮无奈却又无力的心绪,平日里能言善辩的他,也只能用一些心虚的许诺來安慰心爱的少女,比如经常回來看望老人等等
拓跋月怎会不明白情郎的苦心,少女也更明白待到布哈峻、鱼儿海子安稳之时,也将是她随郎南归之日,到那时真的就与与爷爷远隔千山万水,再说回來探望,谈何容易,所以少女一拖再拖,难分难舍之情缠绕于眼角眉梢之间,岳震又怎忍催促。
直到拓拔朔风狠下心來撵他们离开,岳震这才集结同來的救援队,宣布了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用了多半天的时间,救援队就安排妥当,卸下水囊的车子,又被古斯和诺尔盖两位大叔送來的粮食,填了个满满当当,天近傍晚,岳震陪着拓跋月漫步孔雀泊水畔,不知何时才能故地重游的心情,莫名复杂而惆怅。
湛蓝的水面上微风拂动,漪涟轻柔,波光粼粼,安详的孔雀泊,仿佛是在向将要远去的少年情侣,展现她最美丽的那一抹风情。
生长于斯的拓跋月近乎贪婪的凝望着,凝望草滩,凝望着蓝汪汪的水,儿时和那些青葱岁月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此时此刻的少女才真正感觉到,曾经厌倦了的,这些一成不变的景致,竟然是如此美得让人心碎。
“我们一定还会回來的”岳震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把心爱的少女拥入怀中,用胸膛里的心跳与她倾述:我们在一起。
心有所感,倚在情郎怀中的少女扬起脸,秀眸中柔光盈盈的轻声道:“能和我心爱的男人携手走向新生活,一切都是值得的,这里的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刻在了月亮的心里,能不能回來就要听从命运的安排了”
岳震垂下视线,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的功夫,四周猛然间暗了下來,就好似黑夜毫无征兆的突然降临,惊诧色变的两人抬头四顾,岳震看到了一幕让他永生难忘的恐怖画面。
“月亮你看,那那是什么”
拓跋月顺着他的手指扭头看去,立刻花容失色的尖声骇然喊道:“风暴,那是沙漠里最可怕的黑风暴,快”
未等少女的一句话说完,大风卷裹着红褐色的沙尘,好似一座飞快移动的巨大沙山,铺天盖地席卷而來,眨眼间就吞噬了乌兰城高大的土墙,飓风穿过门洞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啸声,让笼罩在昏暗里的乌兰土城,猛烈的颤动起來。
“别慌,我们该怎么办”岳震一步上前挡在拓跋月身前,强自镇定对着少女高喊,但是他自己明白,并是因为愈來愈大的风,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正在揉搓着他的心房,一颗心仿佛随时能从嗓子眼里跳出來。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从來沒來了,來”慌乱的拓跋月带着哭腔指着他的身后,一向冷静沉着的箭手,神智明显已经有些混乱。
从身后掠过的风骤然一急,脚步虚浮的岳震根本來不及细想,只是下意识的顺势向前扑倒把少女压在了身下,狂暴呼啸的风沙撕扯着衣衫从身上掠过,刹那间人的一切感知都变得渺小而无关紧要,天地之间只有一种声音,天地之间也只有一个主宰,大风俨然化身一只凶猛的洪荒巨兽,摧毁着一切试图阻挡的物体。
世界末日,这是此时此刻的岳震脑海里,唯一能够想到的词汇。
虽然被岳震紧紧护在身下,拓跋月还是能感觉到风暴的猛烈,真切感觉到情郎的身体随着风势不停的摆动着,随时都有被大风卷走的危险,焦急欲狂的少女顿时忘记了恐惧,探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的抱住岳震。
死命咬牙的少女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谁也不能夺走我的男人,老天爷也不行。
或许是用力太猛,与情郎紧紧贴在一起的少女,绝望的感觉到阵阵窒息和眩晕袭來,神智也在飞快的消逝着。
岳震也发现了这个致命威胁,暴风带來的沙子已经掩埋了他的手臂,胸口前月亮的鼻息也变得越來越弱,倘若再不离开这里,用不了多久他们两个就会被活埋在黄沙里,不能,就算被大风卷起來,也还有一线生机,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
“坚持住月亮,抱紧我,呔”
他忍着疯狂灌进口鼻的沙砾,伏在拓跋月耳边大吼了一声后,从沙子里抽出双臂,握拳狠狠地砸下去。
拳头触及之处尽是松软的流沙,无处发力,生死系于一线的岳震还能不急眼,一股戾气迸发而出,他再次挥拳轰向地面。
砰沉闷的声响溅起一蓬沙雾,拼了命的岳震终于带着拓跋月跃出了流沙,可是狂风中直起身体的他们根本不及立足,便又被吹倒在地,刚刚经历的过程又重新再來一次,沒有时间喘息的岳震就又要发力起身,才能摆脱堆积而來的漫天黄沙。
周而复始,岳震沒有时间计算他们是第几次跌倒,又是第几次爬起來,他只是机械的一次次的重复着,他脑海里也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放弃,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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