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彪根本无视咽喉上冰冷的刀锋,看着矮他一头的小女孩,咧嘴笑道:“呵呵,小妹妹你不懂,我和他永远是兄弟,我也不是想伤害他,我只是想骂醒他,如果我死在这里能让他清醒过來,小妹妹你就來吧我们汉人沒有孬种”
“你”弯眉倒竖的布赤,稚嫩的脸庞上涌过一阵杀气,此刻的她已经变做了一只毫无理性的小兽,手里的钢刀,就是她利爪和牙齿。
她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阿哥,时常笑眯眯的大眼睛,淹沒在血红里,就在她准备毫不留情的杀死这个汉族少年时,她手里的刀却好像了山石,不能移动一丝一毫。
平时这么近的距离,岳震要夺下阿妹的钢刀,易如反掌,可是现在他,却只能死死的攥住利刃,任凭锋利的刀刃划破刚刚缠上的布条,划破手掌,就个简简单单挺身前扑的动作,又让他一阵气血翻涌,大口大口的血从口腔里溢出來。
“阿妹,吭吭,他说得对,我们永远是兄弟,阿哥求你,不要伤害阿哥的兄弟”
最亲最亲的亲人在面前,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小布赤的满腔愤怒,顿时化作恐惧和悲哀,离开刀柄的手,慌乱的给阿哥擦拭着嘴角的血迹:“阿哥,嘤嘤嘤,你怎么了你不要生气,阿妹不好,阿妹该死,呜呜呜阿哥你是不是很难受,阿姐你快來呀,快來呀”
当啷一声,岳震把刀丢在地上,松了一口气又是一阵眼冒金星:“咳咳,莫怕,阿哥死不了,扶着阿哥坐下來”
拓跋月和布赤扶着他坐到地上,一身冷汗的刘子翼也把晏彪拉到一旁,月光下,几个人的脸色都很白,尤其是喘着粗气的岳震,惨白的嘴角还挂着血迹,更显狰狞恐怖。
“彪子,你先不要走,听我把话说完”身心俱疲,闭目养神的岳震听到脚步声,勉力坐直了身体,抬手呼唤,晏彪闻声停住了脚步,却沒有回过头來:“当初我是不忍你们晏家军后裔,再次成为战争的炮灰,才把你们派到河北去,请你记住,沒有人必须在战争中死去,天下之大无处不是家,活着才有家,才有亲人”
晏彪有些佝偻的身躯再次挺直,他沒有回身却抬头仰望夜空:“好吧回去后我会召集兄弟们,那些不愿跟着我的人,我会放他们离去,不过我坚信,晏家军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因为要活着而屈服,我们绝不让金狗有好日子过得,震少保重”
望着昔日兄弟的身影,渐渐远去,岳震又合上了眼睛,曾经无数次的遐想,兄弟们重逢时的欢声笑语,他却从來沒有想过,他们这样相见,这样分别。
刘子羽先是示意临洮同來的兵士去追上晏彪,然后快步走到岳震面前蹲下去:“震少放心,我会派人把他安全送回河北的,我也走了,弟妹,好好照顾你的男人,他不仅是你的丈夫,也是我们这些人最好的兄弟,拜托了,后会有期”
岳震沒有睁开眼,他真的很累了,对着刘子羽转身來开的方向,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却又因为身体的痛楚,紧紧皱起了眉头,闭住了嘴巴。
羌刺战士们给岳震三人搭起一个简易帐篷后,就远远的躲开了,刘子翼和阿罗也沒有过來打扰他们,整个晚上,拓跋月和布赤都沒有合眼,她们守着昏昏沉沉的岳震,听着他一阵一阵的喃喃自语。
天亮后,两位首领和战士们沒有前來告别,悄然离去,把他们三个留在了静悄悄的山谷里。
半梦半醒的拓跋月猛然惊厥,她急忙伸手摸去,感觉身旁的丈夫已经不在,慌忙爬起來,不忍吵醒酣睡的阿妹,她一个人出了帐篷。
出來后放眼四处找寻,由于树木的遮挡,她沒有看到丈夫的身影,只是隐约听到树林的深处,小水潭那边有一些响动,循着声响,拓跋月穿过树林來到潭边,她看见丈夫跪坐在一个新建的土堆前。
走到近前,她发觉丈夫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满心怜惜之下,她又不忍再去责备他,只是默默的捡來干柴,燃起火堆,强迫着把丈夫拉到火堆旁。
“昨晚吐了那么多血,还要逞强挖坑填土,这些事本该让我们两个做的”擦拭着丈夫额头的虚汗,拓跋月轻声埋怨道:“虽然和杨大哥从未见过,我也是大哥的兄弟媳妇,最后送大哥一程,也是分内之事”
“我沒事的,安葬杨大哥由我亲手來做,心里舒服一点”岳震又转眼看向土堆,一夜之间变得消瘦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里山清水静,也不会有人來打扰,杨大哥轰轰烈烈的戎马一生,就让他在这里安安静静的沉睡吧”
看着丈夫胸前的衣服基本烤干,拓跋月又让他转过身去背向火堆:“唉为什么非要打仗呢大好男儿就这样长眠于地下,真是让人心痛,杨大哥的妻子你见过吗”
“杨大哥虽然沒有娶妻,但是我知道,他经常想念着一个女子,只可惜阴差阳错,他们沒能结为伴侣,那个女子后來也被可恶的战争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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