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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子们固然急于赶路,但俱是前往殿试的高才,不免要在文才上暗暗的一较高下。于是前面的学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边走边吟诗唱咏,走一步吟一句然后又停下来赞一句;后面的书童也就只好跟着走一步停一步,十分的合节拍,也算是这枯燥旅途中的有趣之景了。
“可我还想再吃一碗您做的阳春面。“慕容云真说道。
夜市最后一盏灯火熄灭,街上顿时静悄悄的一片。还好今晚月色不错,总算不至于黑漆漆的一片。慕容云真仰头望了望月色,暗暗沉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念道这里,不禁想起家来了。于是一个清瘦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月色下发起呆来。
“多谢道长相助。“老者亦是对老道报以感激之语。
老者不禁钦佩的望了望老道,老道却淡淡一笑。
待饮了两口后,店家将馒头端上来了,童子两手一抓,一手一个狼吞虎咽起来。老道却在此时看了慕容云真一眼,轻声说道:“小兄弟,你也把包袱也放到你的位置后面吧。”
店老板却不知道他说的好在哪里,只说:“客官要是来一碗面才是甚好呢。“
或许是太过投入,或许真的是初次出门,慕容云真走了大半天之后,竟然发现自己迷路了:自己已经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岭孤零零的站着。
“小伙子,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还是早点去客栈投宿吧。“面摊老板临走前叮嘱道。
其实他并非全然想要到镇上看看,实在是觉得囊中羞涩,不忍心多花一点钱,毕竟此去临安路途遥远,家里给的盘缠除了北上要花,还要留好回来的路费呢。慕容云真想想,于是转身而去。
慕容云真心中暗叫不好,因为这一睡错过了与其他学子作伴上京的时间。不作多想,慕容云真背起行囊,便匆匆向着前日他们下榻的客栈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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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半晌,路口一个落魄的人夺路而逃,在他的身后,是一群穷追不舍的官兵。这人慌不择路,一头扎进茶馆来,恰好撞在了慕容云真这一桌上。顿时桌子被掀翻起来,慕容云真和童子被狠狠的撞翻在地。
老者看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认识他一样,又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的东西。慕容云真十分诧异,明明昨夜还送了一份阳春面给他吃的,如今却不认得自己一样。慕容云真正欲开口询问,却被老道人接上了话。
老板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书生,然后说道:“你是外乡来的吧?“
“天机不可泄露。“老道玄乎其玄的说道,然后唤起童子打算离去。
忽然,慕容云真在街道的那一头看见有一个人蜷在墙角,便过去查看一番。这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头,衣着得体,并不像是乞丐,而且他身旁还停了一辆装着木头的手推车。他似乎很早就意识到有人朝自己走过来,等慕容云真过去,他已经直直的看住了慕容云真。
官兵首领瞪了慕容云真一眼,似乎告诉他不可能。而其余官兵则将慕容云真架到一旁,并威胁他再啰嗦就不客气了。军官首领接着让手下查看其它人的物品,但凡有值钱的东西,必定都不会放过。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慕容云真忽然朗声念道,接着头也不回的往右边走去。
“这面条可还合客官口胃?“老板问道。
其实与其叫小茶馆还不如叫小摊点来的实际,因为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茅草棚,四面是通风,其中三三两两的摆着一些桌子,累了的行人便随意坐下喝茶吃饭。
“你,把包袱打开。“官兵首领指着慕容云真呵斥道。
慕容云真找了一处长满青草的墙角躺下,看来真的是困极了,才一躺下便就睡着了,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天都黑了,现在去敲别人家的门恐怕是要打扰到人家休息的。“慕容云真心中念道。但是如果不去投宿,今夜要在哪里过夜啊?慕容云真有些矛盾,但一会儿就释然了。
“一面之缘定此生。”老道乐呵呵的自言自语道。
“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的。”慕容云真得意的说道。
慕容云真亦是打了个寒颤,但心想这一把年纪的还要露宿街头,岂不可怜。
“哈哈,天命不可违。这世上有些人姻缘际遇是早已定好的,便是所谓的缘起,命运也就随着这既定的缘起缘灭一步步的发展,和你怎么用心努力是没有关系的。“老道终于说了一句比较长的话。说完,老道又望着老者说道:”我活了这么多年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自己拉木头给自己做棺材的。想来这也是命数。“
“吃完了,我也要打烊了。“店老板高兴的说道。
“师父,您真是神了,什么事情都能未卜先知。“童子夸赞道。
慕容云真与众人来到赶到一个镇上投宿,其他弟子显然家道阔绰,都投奔到镇上的客栈,慕容云真却在门口犹豫了起来。
老道招呼军官首领过来,又在他耳朵上悄悄说了几句话,军官首领顿时脸色苍白,连忙让属下放了慕容云真,还把收来的银两退了回去。众人皆非常诧异。
慕容云真不知所措,唯有转身离去。时而一阵凉风吹过,慕容云真不禁收紧衣襟,想想那单衣老者此刻岂不是也冷的要紧?于是慕容云真便转身回去,悄悄的将面条放在老者的身边。
“道长刚刚说我今日要遇大凶之事,还请明示?“军官首领急切的问道。
“这里面不会藏有赃物吧?“军官首领问道。话音未落,士兵们就要将木头切开来看个究竟。却被老者拦住。
慕容云真一千个不情愿的打开包袱,里面果然是一些经史子集,还有一身衣物和细碎银两。
慕容云真又欲再问,却看见老者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前面是分岔路口,你要走哪里?”
“这车圆木是老朽从隔壁县城买来的古柏木。“老者低声说道。
“我观军爷面相,今年应该刚过而立之年,膝下有一儿两女,可是如此?“老道不急不慢的说道。
“我这摊点子时打烊,如果生意好的话,丑时也不一定。“面摊老板答道。
慕容云真觉得好像遇到熟人一般亲切,正欲过去打招呼,却发现有一个老道带着一个童子坐在了老者身旁的位置上。
“你们都是朝廷官兵,理当正义行事,怎么可以抢老百姓的私人财物?你们现在的行径与你们所说的江洋大盗有什么区别?“慕容云真义正言辞的说道。
“多谢老道长搭救,慕容云真感激备至。“慕容云真对着老道深深作辑谢道。
“未月小暑,宜南。”只见老道说着便选择了一个朝南的位置坐下,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再走了半个多时辰,慕容云真来到了一个交叉路口,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更妙的是路口还有一家小茶馆可以歇歇脚。
老道却缓缓一笑。
“哈哈,此乃命理之术。能知过去未来。“老道说道:”你堂上老母尚在,老父却新近离世,刚满花甲之年,是也不是?“
“天下有太多不平之事,我也只是看不过眼,唬他几句算不得什么?“老道淡淡的答道。
经过之前这一阵混乱,茶馆的人早已作飞鸟散,只剩下慕容云真和老者二人了。老者目送老道离去后,低下头收拾好被官兵翻乱的圆木,推着车便走了。慕容云真站在这空荡荡的地方,觉得还是尽快走位妙,于是追上了老者。
“老人家,这碗面条我是刚煮的,您吃了可以暖暖身子。“慕容云真说道。
这下把慕容云真难住了,现在估计是丑时,离天明起码还有两个时辰,该如何是好呢?忽然慕容云真眼前一亮,立马叫住店老板。
“老人家,您怎么称呼呀?”慕容云真又问道。
慕容云真难掩失望之色,初次出门,如果没有这些人结伴,可能连上京的路他都不知道怎么走。但人既然走了,自己总得想想办法。想到这里,慕容云真只有暗叫随缘了,径着东北方向孤单的走去。
这目光冷峻而犀利,在这夜色之下显得格外的可怕。
“老板,您这摊点是通宵都开的吧?“慕容云真走到一家面摊前问道。
“少罗嗦,叫你打开你就打开。“军官首领厉声说道。
“老道士,你为何说不妙?“军官首领说道。
“闻喜,将那个垫子放到你身后去。”老道淡淡的说道。
老板于是最后做了一碗面条,按着刚才的说法将其送到慕容云真手中。慕容云真提着装着面条的竹筒,眼巴巴的看着面摊老板收摊,却不知怎么办了。
童子唯有低下头去。
“如此甚好,但是年轻人,你这一生都无法考取功名的。“老道说道。
慕容云真看了看老道,又看了看自己的包袱,却仅仅的搂在怀里,然后说道:“行囊中乃是圣人经文,岂可随便置于地上?“
只见那童子从地上爬起来,抱着蒲垫哈哈大笑的看着慕容云真,而慕容云真却一屁股狠狠的摔在地上直叫疼。
“可我要去的樵木村却是要走这边的。”老者冷冷的说道,然后推着车子拐个弯离开了。
慕容云真好像受不了其他人拖拖拉拉的样子,又好像对其他人芳兴大发不以为然,但他却从不会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只是浅浅一笑,或者摇头作罢。因此众人只道他才疏学浅,却不觉得扫兴。
“客官,时候真的不早了,你听,鸡都叫了,我也得打烊了。“老板委婉的说道。
“对,对。“慕容云真略显尴尬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