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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氏抚着自己的发髻，满头珠玉在此刻相互碰撞，响声清脆，唯有一双阴鸷的眸子里，晦暗不明。她望着碧玉，音色稍柔，“碧玉，你是我身边难得的贴心人儿，便由你来出谋划策，该怎样除掉她最为妥帖吧。”

“哎呀，既不能待在房中，也不能出门去，那你要怎么办？”李真珠绞着自己的裙子，脸色阴晴不定，迭地灵光一闪道，“说不定，老夫人不如你聪明，想不到这么多的计策呢。”

老夫人的毒辣狠厉，在府中各人的心里头都知道得明明白白。说不准，她刚才说的那些下三滥的招数，她每一个都用过。

她冷冷拂袖，面色淡漠如水，“好了，我也隐约有些乏了，你便先出去办事吧。”

蒋氏止了咳嗽，抬手抿了一口茶，尝到是上好的毛尖之后微微眯起眼睛，“不错。死在我手上的人。我在这大宅中沉浮三十年，阅历又岂是她这个小丫头所能比拟的？”

“老夫人说，你的脸生得与那女官赵长乐这般相似，又唤作长乐，定是与她脱不了干系。”李真珠颇为好奇地道，“长乐你可知道，女官赵长乐又是何人？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李真珠眉间带了三分忧虑，“她们商量着说，万万不可让你成功拜在薛洛座下，到他身边去学习，否则到时候。再要折腾你便难了。”

长乐摊摊手：“那她们也有千般法子来整我呀。像是把我推下水池，故意绊倒，甚至泼我一身水……”

李真珠脸色有些凝重，“老夫人恐怕还真是对你起了别样心思。”

长乐眯起眼，绝色面容上结起冰霜：“看来，她们是要在明日之前就对我下手了。”

碧玉连连点头，“主子说得正是。只是，若是这般说，那我们便得在明日她去薛洛公子座下之前，就施计暗害她，否则叫她得了薛郎君的庇佑，再下手便难了。”

“没事的。”长乐冲她一笑，心中暗自思量。这蒋氏看来是与女官赵长乐有许多恩怨纠葛，甚至十年前还将她算计至死。可见这仇怨结得不一般。

“老夫人还说，十年前的赵长乐都死在了她的算计之下，十年之后，你也……”李真珠的话甫一出口，她便连忙“呸”了两声，焦急道，“才不会呢，长乐你必定长长乐乐，和和美美的，都怪我。说了晦气的话。”

显然，她是觉得只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夫人便找不到由头来怪责她。长乐无奈地问，“那若是她们在我的饭菜里下药。或是偷换了我房中的熏香，又要怎么办？”

“嘶……”她抚着太阳穴，试图减缓脑仁中不断传来的疼痛，只是面色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苍白如纸。

长乐强自压抑住自己的这般奇怪反应，心知又是自己的这张脸惹出的祸端，只得牵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无妨，你说说她们还讲了些什么吧。”

蒋氏倚在富贵异常的红木雕花椅上。一张精心保养却仍未留住岁月的面容上，透露出几分怨毒之色来，“那个女人到底施了什么妖法？不仅衡儿对她牵肠挂肚，又让子清头一次在众人面前不尊长辈。当众落了我的面子。”

蒋氏面色稍霁，只是一腔怒火让她轻轻咳嗽起来，唯有一双眼眸锐利如剑，阴鸷中透着几分凄怨。

闻言，长乐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真珠姐姐，你且说吧。老夫人向来是个人精，今日师傅又在谋算着什么事呢。”

海棠花，断肠花。

李真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长乐，莫非你已有什么好办法了？”

“那你可听见她们说要怎么对付我？”长乐揪着手中的帕子，隐隐有几分担忧。

“我自然是要她死！”蒋氏冷哼一声，眸色怨毒，“单凭这丫头与那赵长乐同名同姓，我便定是要除了她。更何况这丫头文采斐然，如果叫她拜入子清座下，复而在那大周试上大放异彩，那到时候便难以除掉她了。”

凭她这样的反应，长乐心中便隐隐猜出老夫人是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长乐脸色微微一变，脑海中回忆震荡，闪现出支离破碎的片段。

“万事小心，你我皆是。”长乐含笑道。

在她面前站着的是自小便同她长大的婢女碧玉，如今人称玉嬷嬷，连忙起身轻拍主子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李真珠好生无奈，只得借着长乐的的手又吃了一块糕点，脸色稍霁，叹息道：“总之，长乐，你明日，乃至日后，都要好生小心。”

李真珠颓然地坐在榻上，对此也觉得束手无策。

“这可怎么是好啊。”李真珠急得团团转，只得怨起老夫人来，“唉，老夫人也真是的，不过是个同名同姓外加长相相似的人罢了，即便再有血海深仇，也不至于如此啊。”

她所杀过的人，比这小丫头所见过的人都要多。

赵长乐，我必定叫你承受断肠之殇。

“还商量个什么？”李真珠攥着她的手。焦急地叮嘱道，“你明日待在房中，千万不可出去。”

碧玉先是站起身，将门窗尽数关上，这才回到老夫人身前，轻声问道，“主子是想要教训一番，还是……”她比了一个砍头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