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科举之初(下)(2 / 2)

emsp;emsp;“掌柜的,你莫不是去那印刷坊中低价进了些边角料子,转手一趟在高价卖出,莫不是把我们当傻子不成?”

emsp;emsp;望着那林林总总数十类书籍有人难以置信怔在原地,回过神来后更是直接开口道,印刷坊中市场有那些雕版印刷到末尾的书籍,通常都是墨迹不清,通篇看下来能挑出十几个墨团。

emsp;emsp;“莫急,若是不信你翻翻看。”

emsp;emsp;“嘶……”

emsp;emsp;“竟不是边角货!”

emsp;emsp;有人翻开了书页,看着上边清晰的字迹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雕版印刷成本不算便宜,而且制作起来极为费时费力,平摊到每一本书上便是价值不菲,如今这满架子书籍,还不晓得要多少两银子。

emsp;emsp;“掌柜的你发财了?”

emsp;emsp;“非也,非也。”

emsp;emsp;“敢问诸位如今上京城中纸价几何?”

emsp;emsp;老掌柜的笑问道。

emsp;emsp;“老朽家贫,无从致书以观,乃假借与藏书之家,以手自笔录,这趟也是存着这个心思,说来有些羞愧,可长期以往对上京城中纸张价格还是极为清楚的,一册寻常厚度的书耗费的纸章不过几百文。”

emsp;emsp;一穷经皓首的老者开口道。

emsp;emsp;“以这本《十三通史》为例,拢共十三册,耗纸一千三百张,棕,墨,糊药,印背匠工食钱等一两半,赁版钱一两二钱,本钱共计约三两三钱,定价七两银子,只算纸钱莫约也不过一两一钱银子。”

emsp;emsp;老者说完后长叹了一口气,自己也算得上寒门,家境比起寻常百姓好出不少,可常年买书实在耗费颇大,只得提笔抄写。

emsp;emsp;“好个一两一钱!”

emsp;emsp;那老掌柜目光微不可查的落到了远处柳树下那个身穿锦衣公子哥模样的少年郎身上,随即极为痛快的大喝出声。

emsp;emsp;“那这本《十三通史》整整十三册书,

emsp;emsp;“今日定价便作一两二钱!”

emsp;emsp;“纸张什么价,本掌柜的便卖什么价。”

emsp;emsp;“额外一钱银子,全当铺子的租金和伙计的跑腿钱。”

emsp;emsp;“掌柜的此言当真?”

emsp;emsp;那老朽闻声身子猛颤起来,原本望着这《十三通史》还存着辛苦几个月抄下来的心思,如今竟是可以这等价位买来。

emsp;emsp;“自然当真!”

emsp;emsp;“除此之外,这书斋架子上所有的书籍皆是如此,纸价之上添个一钱银子便可以带走。”

emsp;emsp;老掌柜极为豪爽的拍板道,

emsp;emsp;话音刚刚落下,周遭围着的读书人瞬间变炸开了锅,这个价钱怕是掌柜的抽风了,才敢如此售卖?

emsp;emsp;“掌柜的给我来一套!”

emsp;emsp;“掌柜的我也要!”

emsp;emsp;“来三套!”

emsp;emsp;“让让……”

emsp;emsp;“别挤,别挤……”

emsp;emsp;……

emsp;emsp;大把大把的银子丢到了柜台里,买书的老掌柜看着众人争抢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自己后面的院子里还不知堆着有多少册。

emsp;emsp;说来也是奇怪,就在前几日上京城中的各大印刷坊市便一同找上了城中各大书斋的掌柜,说是要给书册重新定价。

emsp;emsp;自己初始还不愿意,可后来才晓得,最近新出了个什么活字印刷,自己原本的存货已经卖不起价了,自己自然是打死不信,可亲自见了那套流程,看着那一册册堆积的书册,望着那流水一般的作坊,才晓得那满屋子的书籍怕是要砸在手里了。

emsp;emsp;还惊魂未定的时候,

emsp;emsp;走出来了一个白面书生,说是整个城中此后都是这般局面,价是卖不高了,可赁版钱却是可以省下来,余下的工匠费用,也是由印刷坊一并包圆了,往后给书的价格便是白纸价。

emsp;emsp;白纸什么价,书便是什么价!

emsp;emsp;余下的银子朝廷补上!

emsp;emsp;至于这段时间过了,往后也只算印刷坊工匠钱,其余的还是这般,要是想赚银子便多卖一些,允许有那么一钱银子的利润。

emsp;emsp;自己心里是千般不愿,

emsp;emsp;当几个不愿的掌柜被兵卒带出去的时候才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别管你是什么背景都得顺着来,便是那些朝中有人的书斋也得乖乖听着,别人的刀可不认人。

emsp;emsp;可回到家中细细想起来,

emsp;emsp;也是这个理儿,

emsp;emsp;价降下来了,买的人多了自己的利润未必会比之前赚的钱少,指不每个月还要比之前多出一些银两。

emsp;emsp;至于为什么朝廷不自己售卖,想来是想让书价降得快些,毕竟现成的渠道,老字号的招牌,总比新出的信得过些,传的快些。

emsp;emsp;至于朝廷为什么要这般做,自己干这个行当许久,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一些苗头,可也不敢言语,自己只管算算每个月兜里能进账多少银子便是了,想多了容易掉脑袋。

emsp;emsp;……

emsp;emsp;“掌柜的,书是便宜了。”

emsp;emsp;“那张大家的孤本呢?”

emsp;emsp;早些时候喊话的书生抱着满满一摞子书册,刚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再度问道。

emsp;emsp;“这边,全是。”

emsp;emsp;老掌柜的指着角落中堆放的书册眯眼笑道,说起来孤本价值不菲,可若是主动印刷出来,朝廷那边还能便宜几分,初始的一百本书册便是纸章钱也不要,只要余下的模版,而且每印刷卖出一册还能给出千分之一的版费。”

emsp;emsp;总得算下来是稳赚不赔的生意,那日也不晓得多少有藏书的书斋掌柜抱着珍藏的孤本入内,唯恐去得晚了。

emsp;emsp;“张大家的孤本也印刷了?”

emsp;emsp;“我的老天爷,竟真是如此!”

emsp;emsp;……

emsp;emsp;“肤浅!”

emsp;emsp;“你等且看看,这是什么?”

emsp;emsp;老掌柜的看着众人的模样又从柜子底下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

emsp;emsp;“《治国七十二策》?”

emsp;emsp;“为何我等从未听闻?”

emsp;emsp;“咦……”

emsp;emsp;“署名竟是秦公!”

emsp;emsp;有人望着下方的落款呐呐的开口道。

emsp;emsp;“敢问掌柜的这……”

emsp;emsp;有人翻看书页看着上边精炼的文字定下了心来,越是往后翻看越是觉得字字珠玑,字里行间皆是,为官之道,治国之法。

emsp;emsp;“同样作价纸钱!”

emsp;emsp;“上下两册,皆是如此!”

emsp;emsp;“秦公的书,那一钱银子本掌柜的也不挣了。”

emsp;emsp;“有生之年能读上秦公所著之书,是我等的福份,这一钱银子全当是让给天下读书人的!”

emsp;emsp;老掌柜豪气云干道,望着四周欢呼雀跃的读书人,难得心头一软,也是颇有感触,角落中那穷经皓首的老书生捧着秦清堂所著的书册,手指轻轻抚过封面,竟是有浊泪余下。

emsp;emsp;从天上往下看去,

emsp;emsp;整个上京城中此类景象,

emsp;emsp;各坊市中竟是比比皆是,

emsp;emsp;……

emsp;emsp;远处,

emsp;emsp;柳树下,

emsp;emsp;“百指挥,你说一本书作价一两银子贵吗?”

emsp;emsp;少年郎望着那书斋热闹的场面轻轻喃喃道。

emsp;emsp;“不贵!”

emsp;emsp;百晓生不假思索道。

emsp;emsp;“雕版印刷出来前,一书可抵千金,便是手抄本也是有市无价,此后普遍算下来,买下完整一本上下十余册书,也要七八两银子,字数多些的,几十两也是比比皆是。”

emsp;emsp;“而今一书不过一两银子。”

emsp;emsp;“算得上殿下口中的白菜价。”

emsp;emsp;“殿下此举算得上造福天下读书人。”

emsp;emsp;百晓生讲到底也是书生,

emsp;emsp;看着此间的局面心底也是颇为感触。

emsp;emsp;“一两银子……”

emsp;emsp;“一两银子……”

emsp;emsp;“算下来便是上京城中寻常百姓三口之家一月的吃穿用度,也算不得便宜。”

emsp;emsp;少年郎想起上辈子的书价哑然失笑,

emsp;emsp;相比之下那才是白菜价钱。

emsp;emsp;不过眼下想来也够了,

emsp;emsp;天下寒门能负担得起,

emsp;emsp;便够了,

emsp;emsp;讲到底也是扶持一个阶级对抗另一个阶级,至于天下百姓人人皆有书可读,还不知道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可想来做些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总不能白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

emsp;emsp;……

emsp;emsp;一月后,

emsp;emsp;凉州地界,

emsp;emsp;离山书院,

emsp;emsp;酉时处,

emsp;emsp;天边有红霞升起,

emsp;emsp;身穿布衣的花甲老者正捧着一册书籍从山上往下走去,不知何时终于走到了山脚下的巨石旁,仰头望去是漫天红霞,低头望去是那二十二个入石三分的大字。

emsp;emsp;自从山上的学子下山之后,自己一个人便时常日落时分来这坐坐,一坐便是待到深夜,也不知脑子里想着什么。

emsp;emsp;“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emsp;emsp;“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emsp;emsp;左不胜轻声喃呢着,手指划过粗糙的表面想起许久之前提剑刻下这些文字得少年郎心中思绪万千。

emsp;emsp;低头翻开书页,

emsp;emsp;“治大国,如烹小鲜。”

emsp;emsp;七字映入眼帘,这是秦公的书,自己原本的学生捎书上山的时候自己才晓得,原来天下已经有很多读书人买得起书了,自己还在想那句话的时候,殿下已经去做了。

emsp;emsp;“殿下,左不胜受教了。”

emsp;emsp;左不胜徐徐起身对着南边躬身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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