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破碎的酒杯(1 / 2)

王国血脉 无主之剑 4876 字 4个月前

emsp;emsp;“但陛下不是您的敌人!”

emsp;emsp;宫廊中,基尔伯特大惊失色。

emsp;emsp;“他是你的父亲!您不能与他为敌!你更不能……”

emsp;emsp;泰尔斯微笑哼声:

emsp;emsp;“不能吗?”

emsp;emsp;基尔伯特收敛惊容,竭力冷静下来:

emsp;emsp;“听着,殿下,我确实一直期待您,信任您,效忠您,但我的本意绝非如此!”

emsp;emsp;“那还能是什么?”

emsp;emsp;泰尔斯讽刺道:

emsp;emsp;“让我做王子,是为了在闵迪思厅做个吉祥物吗?”

emsp;emsp;基尔伯特皱紧眉头,越发焦急:

emsp;emsp;“不,殿下,您应该是所有人都期待的未来,所有人!而你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做的,一切本该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emsp;emsp;但泰尔斯只是默默地望着对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emsp;emsp;难道现在这一切,不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吗?

emsp;emsp;老师?

emsp;emsp;“您是王位的继承人,我当然理解您觉得窒息压抑,对现状不满,可那至少也该等到,等到……”

emsp;emsp;“等到我顺利加冕的那天?”泰尔斯淡淡道。

emsp;emsp;基尔伯特犹豫一瞬,咬牙点头:

emsp;emsp;“当然,到了那时,我会全力辅佐您的,无论那有多难,无论需要牺牲多少,我发誓!”

emsp;emsp;“我,梭铎,裘可,康尼,居伊,还有王国的许多有识之士,我们都会帮你的,但在那之前”

emsp;emsp;“帮我?”

emsp;emsp;泰尔斯冷冷打断他:

emsp;emsp;“就像你过去那样‘帮我’?”

emsp;emsp;基尔伯特顿了一下。

emsp;emsp;只见泰尔斯举起右手,缓慢但不容置疑地推开基尔伯特的手掌:

emsp;emsp;“六年前,我拜托你去搜寻我在下城区的‘朋友’们。”

emsp;emsp;“我请你帮忙找到他们,拯救他们,帮助……我。”

emsp;emsp;基尔伯特一怔,黯然道:

emsp;emsp;“殿下,我,此事我有负所托,难辞其咎……”

emsp;emsp;“我刚刚从王国秘科回来。”泰尔斯话语淡然:

emsp;emsp;“你知道吗,我发现他们其实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因为讨厌我就拒绝帮我,事实上,秘科对于搜寻我的儿时玩伴可上心了。”

emsp;emsp;基尔伯特面色微变。

emsp;emsp;“殿下,秘科与您向来关系不睦,他们之所以如此热心……”

emsp;emsp;但泰尔斯打断了他,自顾自道:

emsp;emsp;“而他们还告诉我:这几年里,基尔伯特,你动用自己的人脉和面子找到总守备官,调动市政厅和警戒厅,集合警戒官和税务官队伍,对下城区和西环区发动了好几次的大规模清理扫荡就为了帮我找人。”

emsp;emsp;少年认真地看着老师的双眼:

emsp;emsp;“我很感激,基尔伯特。”

emsp;emsp;基尔伯特一怔,不知如何回话。

emsp;emsp;“直到秘科告诉了我更多。”

emsp;emsp;泰尔斯面无表情:

emsp;emsp;“几年来,市政厅和警戒厅就这样高调出击,直接下场,插手黑街兄弟会和血瓶帮不死不休的狗咬狗。”

emsp;emsp;“他们赶走流浪汉,驱散乞丐,让无权无势的底层人倒尽大霉。他们清查摊贩,关停店铺,让老实本分的可怜人生计无着。他们搜捕小偷小摸,勒索地方团伙,却让真正该死的人渣逃之夭夭。他们抓出几个黑恶典型,充当政绩安抚人心,却对更多更重的压迫剥削视而不见。他们草率行动,轰轰烈烈,却恰好让躲在阴沟角落里的势力化整为零。”

emsp;emsp;泰尔斯仔仔细细地盯着对方:

emsp;emsp;“他们粗暴又冷酷,高傲又自矜,就像拿铁犁扫地,在乎的是动静而非整洁。”

emsp;emsp;“而他们离开之后,本就混乱的下城区唯有更加糟烂。”

emsp;emsp;基尔伯特闻言,犹豫再三:

emsp;emsp;“殿下,我,我不知道,我很抱歉,如果我早知道总守备官他们……”

emsp;emsp;可泰尔斯不容他说完:

emsp;emsp;“最重要的是。”

emsp;emsp;“他们的行动,几乎是不可挽回地破坏了一切线索,”王子抬高音量:

emsp;emsp;“从废屋到红坊街,所有人、物、地、事面目全非,现在再想要循着线索找到当年的那些乞儿……”

emsp;emsp;“几乎不可能。”

emsp;emsp;泰尔斯仔细打量着基尔伯特的反应:

emsp;emsp;“就像是,就像是有人刻意如此。”

emsp;emsp;“只为阻止我找到他们。”

emsp;emsp;那一刻,外交大臣遽然变色!

emsp;emsp;“是这样吗,”阴暗的宫廊里,少年轻声道:“基尔伯特?当你托请警戒厅的时候?”

emsp;emsp;“秘科告诉我的,是真相吗?”

emsp;emsp;外交大臣没有回答。

emsp;emsp;空气里,唯有基尔伯特沉稳的呼吸声。

emsp;emsp;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

emsp;emsp;泰尔斯摇了摇头,继续开口。

emsp;emsp;“六年前,当我请你找到他们,你告诉我不可以,因为‘这是为了保密’。”

emsp;emsp;“我在国是会议上成为了王子,你还是告诉我不行,“为了他们的安全”。”

emsp;emsp;“再到我去北地,你写信说正在着手但进度缓慢,‘不能让有心人注意到’。”

emsp;emsp;“直到我归国,你在告诉我没找到的同时,又劝告我别找了,因为‘你回不去了’。”

emsp;emsp;泰尔斯平静地面对着自己的老师,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emsp;emsp;没有回答。

emsp;emsp;回答他的仍然是令人难堪的寂静。

emsp;emsp;泰尔斯抬起头,轻笑一声。

emsp;emsp;“秘科说,六年了,你还是没能找到他们。”

emsp;emsp;“因为你根本就不想找到。”

emsp;emsp;泰尔斯轻声道:

emsp;emsp;“或者说,是秘科在说谎?”

emsp;emsp;但基尔伯特只是深深低着头,不辨表情。

emsp;emsp;这一回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emsp;emsp;“算了,基尔伯特,无论秘科是不是说了谎,说了多少谎,”少年转过头,恍惚地道:“都不重要了,不再重要了。”

emsp;emsp;就在此时,基尔伯特突然开口:

emsp;emsp;“秘科什么都没告诉您,对吧?”

emsp;emsp;“您只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就像您试探鸢尾花公爵。”

emsp;emsp;泰尔斯叹出一口气。

emsp;emsp;星辰的狡狐。

emsp;emsp;“对。”

emsp;emsp;泰尔斯目光落寞。

emsp;emsp;“秘科忌惮我,什么都没跟我说。”

emsp;emsp;“我所知道的,都是我经由下城区和西环区的故地重游和所见所闻,推断得来的。”

emsp;emsp;基尔伯特闭上了眼睛。

emsp;emsp;走廊里,泰尔斯和基尔伯特都没有说话,两人只是默契地错开眼神,看向别处。

emsp;emsp;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基尔伯特终于开口了。

emsp;emsp;“对不起。”

emsp;emsp;他的语气疲惫不已,内容亦然:

emsp;emsp;“但您不能找到他们。”

emsp;emsp;带着痛苦与释然,泰尔斯长叹出一口气。

emsp;emsp;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emsp;emsp;“你知道,我曾经试着说服自己,基尔伯特。”

emsp;emsp;泰尔斯面向走廊里的黑暗,语气平常,甚至很温和友善,就像故友聊天。

emsp;emsp;“真的,我试过了,我努力说服自己:基尔伯特·卡索虽然号称狡狐,但他毕竟身居高位,他不懂下城区的门道,他不知道,他不会故意毁掉线索,不会刻意阻止我寻人,所以才用了这世上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emsp;emsp;“而他是我的老师,是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人之一,我不应也不能怀疑他。”

emsp;emsp;“我对自己说,只要你告诉我,你没那么做过,我就会相信的。”

emsp;emsp;泰尔斯双眼无神:

emsp;emsp;“我试过了,真的,我试过了。”

emsp;emsp;基尔伯特闻言抬起头来,艰难开口:

emsp;emsp;“殿下,我,我……”

emsp;emsp;“为什么?”

emsp;emsp;基尔伯特沉默了一阵,这才憔悴地道:

emsp;emsp;“血色之年里,陛下仓促加冕,群敌环伺,王座不稳。复兴宫不得不行奇诡之道,重典戡乱。”

emsp;emsp;“莫拉特·汉森又是先王多年密友,资历深厚,王国秘科方才备受信重,得以专事独断,法外横行。”

emsp;emsp;“这样做甫初是很有效,简单粗暴,利落直接。但久而久之,它纵容了陛下的冒进之风,模糊了秘科的职权界限。”

emsp;emsp;泰尔斯皱起眉头。

emsp;emsp;“他们现在有陛下支持,可一旦您继位加冕呢?”

emsp;emsp;“可想而知,为求权势不减,秘科的干吏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不惜代价抓住能制约您的手段,而您的过去与出身就是最受诟病的弱点,您的旧日相识正是秘科求之不得的把柄。”

emsp;emsp;“但您又是星辰王国的未来,是革新朝政的希望。我不能让黑先知或者任何不怀好意的人物,钳制您哪怕一分一毫。”

emsp;emsp;基尔伯特看向泰尔斯,眼神灰暗:

emsp;emsp;“所以你不能找到他们,不能。”

emsp;emsp;“哪怕是抢在秘科之前找到也不行。您的……他们的线索,应该被永久埋葬,无人知晓。”

emsp;emsp;外交大臣的话音落下。

emsp;emsp;走廊里,就连不灭灯黯淡了许多。

emsp;emsp;“所以,基尔伯特,你欺骗了我。”

emsp;emsp;泰尔斯恍惚道:

emsp;emsp;“从一开始。”

emsp;emsp;那一瞬,基尔伯特面色煞白。

emsp;emsp;但泰尔斯还是对他露出一个慰藉的微笑。

emsp;emsp;“没关系的,基尔伯特,我明白的,”泰尔斯疲惫地道:

emsp;emsp;“只是现在,你感受到了吗,这个罗网的重量和厚度。”

emsp;emsp;“你对它下意识的服从,它对你无声息的掌控,包括它对我的影响和我对它的警惕,都要远远排在我们的真诚之前。”

emsp;emsp;基尔伯特面露苦涩,咽了一下喉咙。

emsp;emsp;泰尔斯痴痴地望着走廊里的阴影:

emsp;emsp;“就像学生面对老师,员工面对老板,妻子面对丈夫,臣子面对国王,如果从一开始就站在不平等的天平上,待在不干净的水域里,那主宰他们关系的,就绝不仅仅是彼此。”

emsp;emsp;“当我们笼罩在既定的权力结构里的时候,基尔伯特,当你不得不竭尽全力,才不被偏歧的天平摔下去的时候,当你遍身束缚千钧压顶的时候,当你的选择只剩下‘要么适应要么毁灭’的时候。”

emsp;emsp;“在你自己意识到之前,你就彻底失去了自由选择的权利。”

emsp;emsp;“除非你拒绝它,跳出它,超越它。”

emsp;emsp;“战胜它。”

emsp;emsp;基尔伯特的呼吸急促起来。

emsp;emsp;“不,殿下,我不明白!”

emsp;emsp;基尔伯特的声音很低,近乎下意识的喃喃:

emsp;emsp;“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为了,为了”

emsp;emsp;“为了我好?”

emsp;emsp;泰尔斯温和地接过话头。

emsp;emsp;外交大臣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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