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工部会议室今天布置一新,椭圆形的会议桌上摆了十几碟水果、瓜子、花生、糖果等食品。打字员俞小琼提来两壶开水,见副部长朝旭在整理桌子上的碟子,忙说:“朝部长!我来吧!”朝旭笑道:“没事儿!随便弄弄。小俞!我看还是不要公用茶杯,就用一次性杯子,谁喝谁倒。”小琼说:“那!那不是给上访人员用的吗?”朝旭说:“上访人员也是人啦!他们用得,我们也用得。”小琼说:“好吧!”说完,出了会议室的门。九时左右,办公厅人事处长带着一位高个子中年人来到群工部,他!便是方格明的秘书代宇庭!人事处长和代宇放庭先到朝旭办公室打了个招呼,朝旭陪他二人来到会议室。这时,群工部全体干部都已坐在了会议室。见三位领导进来,全体起立,鼓掌欢迎。人事处长和代宇庭举着双手鼓掌,随后,在放置有党旗、国旗的会议桌上方坐下,朝旭分坐在人事处长两边。群工部全体干部的眼光都投向代宇庭,代宇庭也笑容满面地看着大家,他的右手动了动,想摸一把脸,可又中止了。朝旭看了看人事处长,问:“开始吧!”人事处长点头说:“行!开始吧!”朝旭:“同志们!今天,我们群工部有一件喜事,即大家盼望的群工部部长,现在已经到任了!下面请人事处长讲话!”一阵热烈的掌声后。人事处长挥了挥手,说:“现在,我宣布一项任命:经市政府办公厅研究决定,代宇庭同志任办公厅群工部部长职务。”说完,放下任命书,带头鼓掌。群工部全体人员跟着热烈鼓掌。人事处长接着说:“宇庭同志原是格明市长的秘书。他曾担任过紫英宾馆接待科副科长、科长职务,长期与上层领导打交道,有丰富的工作经验。他来群工部担任主要领导,是上级领对群工部的信任、关爱、和重视。群工部是个大部,是市政府联系人民群众的重要窗口,宇庭同志的到来,无疑加强了群工部的领导。我们一是要欢迎,二是要支持配合。”侧过头对朝旭“朝旭同志是这里的老副部长了,也很有能力,宇庭啦!党组委托我,希望你能尊重老同志,团结全办,把工作做得更好啊!”代宇庭马上站起来,越过人事处长与朝旭握手,说:“我会的,这没说的,请领导放心好了。”朝旭笑道:“服从领导是一个军人的天职,我现在虽说不是军人了,但这点起码素养还是具备的,我相信,部里全体同志都会支持代部长的工作。”人事处长:“好!这很好!宇庭啦!你说说——!”代宇庭摸了一把脸:“嗯!好!我说几句。首先,我谢谢党组织对我的信任,也谢谢大家的支持。以后,我就和大家并肩战斗在一起了。回顾自己所走的道路,我的工作思路就是,跟着领导转,绝对没错。这是一条最基本的经验。我们的工作重心,就是要把争取领导重视、取得领导信任、领导心中有‘我’这样一个基点上。”朝旭低着头,大家看着他。人事处长看了看代宇庭,笑了笑。一部份干部却低下了头,老副处长杨帆显得心事重重,看着坐在他斜对面的朝旭,只是抽烟。代宇庭已搬进了楚云市政府大院住宅区,家中高档装修,豪华摆设,酒柜中各类高档酒就有尽有。代宇庭一个人喝着酒,看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妻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她只能等代宇庭吃完饭以后,再去收拾残羹乘菜,多年来都是这样。她呆呆地看着电视,这时,屏幕中出现刘佬佬在荣国府中胡吃猛逮的镜头,代宇庭放下酒杯,指着电视中的刘佬佬,对在掰手指甲的老婆说—“你就是她这个熊样”。老太婆眯缝着眼睛看着电视:“我还不如她哩!”代宇庭:“哼!你真还不如她,简直象个猪一样教不变,不知道给你说过多少遍,鱼里面要放生姜,少放辣椒,就是不听。老大的病就是你给整出来的,这下好啦!烂尾炎住院了。蠢猪!”妻子瞪着眼睛,战战兢兢看着丈夫。代宇庭将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啪!”地一放,吼道:“看看看啥?不认得老子啦!代宇庭,现在是群工部长!群工部长你懂吗?狗屁不懂!蠢猪!”二儿子代政正好推门进来,听了父亲的话,惊喜地:“噫——!爸!您当部长啦?”代宇庭怒气未消,喝了口酒,将酒杯往桌上一“噔!”代政亲切地扶着母亲,说:“妈!爸爸当部长了。”母亲不耐烦地:“随他什么长,我只是一个猪。”代宇庭瞪着她骂道:“你不是个猪怎么的?整的菜跟猪食一样难吃,一想起代军住院,我就恨,蠢猪!乡巴佬!”代政不高兴了,对父亲说:“嗬!官大脾气长唷!哥得病关妈什么事,人吃了五谷杂粮,要得病有什么希奇?难道所有得病的人都是他妈给的,怪人不知理。”代宇庭:“你知道个啥?滚一边去!”代政:“我偏不!我跟你说,你就是当了国家主席,她再乡巴佬,还是你的妻子。说句不孝的话,她是我的娘,你不尊重她,你就是再大的官,也别怪我不尊重你。部长,省长又有什么了不起。切!见得多哩!”代宇庭:“滚!”代政:“走就走!妈!我们出去吃饭,免得惹那当官的不高兴。走哇!”代宇庭:“你敢!”代政:“有什么不敢的,专制!妈,走哇!”母亲:“我不去,你也在家吃啰!我还要给代军送饭去呢!等下你爸又要骂人咧!”代政看着母亲,叹了口气,说:“逆来顺受,真呆啊!这就是你一辈子为什么受气的根。”咬着牙,说出这个“根”字。代宇庭:“你放屁!”代政也愤怒的瞪着父亲。门铃响了,代宇庭向代政一呶嘴,代政很不情愿地起身开门,来人是房改办的马伯清。代母进厨房去了。代政为马斟了杯茶,便带关门,气呼呼地走了。马伯清:“代部长!您好!我叫马伯清,房改办的。”代宇庭笑容满面地:“嗯!”了一声,继续喝着酒。马伯清提着一对高档酒和两袋礼品,他只有一只右手,左手的袖筒在不停地晃荡,他小心翼翼将礼品放在沙发边上。代宇庭斜面了他一眼,放下碗筷,离开餐桌,招呼马伯清说:“好!坐吧!”自己也来到沙发边坐下。他自个儿抽了支烟,刚准备和马伯清说什么,这时,妻子手搂着胸前的围裙从厨房出来。“伯母!”马伯清连忙打招呼。代妻没回答,连看也没看他一眼,走到沙发边提着马伯清送来的礼品,自言自语:“这是什么哪!哪来的呀!”提着就往厨房去,边走边嘀咕“才怪,刚收拾完,又摊一堆。”代宇庭见状:“你!唉!”想阻止已来不及子。又气又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立即转移马伯清的注意力:“你叫马什么来着?”马伯清:“马伯清!”代宇庭:“你是——!”马伯清:“办公厅房改办的,管行政,你这房子就是我给安排的呀!还要点儿啥?您只管告诉我,只要我办得到的。”代宇庭:“呵呵!谢谢!谢谢!没啥,才搬进来,还好!看样子,你找我有事。”马伯清一付为难的样子,右手捧了一下断去的左肩膀,看着代宇庭:“这!怎么说呢?”代宇庭笑着抬头看看房子,说:“谢谢你给我安排得这样好,有啥事,说嘛!”马伯清:“我也不知道这事成不成?”代宇庭斜靠在沙发上,抽着烟,笑眯眯地看着他,并不答话。马伯清试探地:“群工部还要人不?”代宇庭本能的动了动身子,一眼瞥见他那只断臂,脸倏地沉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推说:“我刚到群工部不久,人事问题我还从来没想过,再说,干部是由厅人事处统一调配,群工部没有人事权。怎么?你想来群工部?”马伯清:“我想挪动挪动,常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我想在您的手下做个臣民,学点东西,就不知您肯不肯收留我?”代宇庭又瞥了一眼他的断臂,为难的说:“唷!这恐怕难办,一是部里没有人事权,二来吧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再说你的身体条件——!”马伯清下意识地用右手拍了下残废的左臂:“这并不要紧,机关嘛!也就是文字工作,写材料多点儿,房改办的重要材料都是我写的呢!要不,您派人去了解了解!”代宇庭:“这没必要,你还是不要为难我,就这样吧!”他对坐在厨房门边,正在掰手指甲的妻子:“嗳!把那几包东西给马处长提回去!”马伯清一听,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别别别!”,走到代妻身边,将她轻轻按坐在小板凳上,回头对代宇庭说:“您这就见外了,就当您搬新房子,我给您贺新总可以吧!”代妻并不坚持,又把礼包提了进去。代宇庭不好说什么,岔开话对妻子大声说:“咋啦!你还不给代军送饭去呀?”马伯清听了,眼珠一转,忙说:“送饭?天这么黑了,老人家去不方便,就让我去吧!反正我有摩托车。”问代宇庭:“小代在哪?”代宇庭低着头,沉闷地说:“他住院了,烂尾炎,市人民医院。”代妻提着饭盒,走到门口换鞋,马伯清走了过去:“我去我去!”从她手中提过饭盒,回身给代宇庭打了个招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