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时,工作组成员全部回到了空军招待所会议室,心情显得格外兴奋,轻松。朝旭一看大家的那高兴的劲头,知道情况不错,他象招待客人一样,起身给大家斟茶倒水。妇联的那位俏皮干部急忙起身,从朝旭手中接过开水瓶说:“朝部长,我来!”朝旭搓了搓手坐下,他受到大家的感染,也显得很高兴,于是风趣地说:“进门休问枯荣事,一见容颜便得知呀!大家气色不错,看来情况大妙哇!现在凑凑情况,哪位先说?”“我说!”“我来讲……。”几个人同时想发言。朝旭笑了笑说:“不要报喜不报忧啊!”接着礼貌地张副局长,“您的官儿最大,可不可以让年青人表现表现?”张笑道:“行啊!最后留点时间给我作总结好吗?”朝旭“哈哈”笑道:“行!您总结比我总结好!”“我很简单,”还是那个妇联的女干部抢先发言,“我联系的那两个单位,今晚有一千七百多人要走。我的汇报完啦!”“真的?”朝旭惊喜地看着她问。她自信地点了点头:“嗯!真的,我往这边走时,他们一些人清着口袋里的钱,还盘算着上街买点什么年货回家,真的,不骗您!”朝旭又盯了一句:“该不会是上街集会吧?”“那是上午的皇历了,也不知道您上午给那几个当头的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他们一到,一个个象中了邪似的,从态度到方法,活了!工作做通了,几乎一边倒,回去!”这女士手舞足蹈地说着。张副局长说:“只是……”朝旭急切地追问:“只是什么?您快说!”“走了二十几台车,留下的十九台车没油了。”“这好办!市长不是说‘要不惜一切代价’么,我马上联系解决。”说着,即时拨通了江枫的电话。他把上午的工作情况简要地作了个汇报,说:“工作组的同志很辛苦,大家齐心协力,已经把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他建议:1、工作结束后,请市长接见一下工作组的全体同志,以资鼓励;2、这些同志离过年只有几天了,还在勤奋的工作,建议单位予以表扬,必要时以市政府办公厅的名义开个表彰会。”江枫全同意了,问还有什么事?朝旭说:“今晚有一千七百多人要走!”“好哇!太好了,我马上报告市长!”“问题是,有一个急事需马上解决。”“什么事?讲!”“现在他们留下的十九台车已经没油了,必须马上通知市石油公司,7点以前,调5吨油到云塘,企业驻市招待所。”“好!我立即通知石油公司。还有什么事,你只管讲!”江枫显得很激动,也很诚恳地问。朝旭想了想说:“从运送的车辆看,下一步工作做通了要走的人,也同样存在一个车辆问题,总共来了46台车,空车已返回24台,今天走19台,还有几千人如何运送?临时调度绝对来不及……”“你的意见呢?”江枫插话问。朝旭拿着电话,皱了一下眉头,突然计上心来:“可否请经委交通处和楚云站取得联系,请他们支持,这是其一,”“行,我通知他们联系后直接告诉你。”“其二,速从市人汽公司调十台大客到空招待命,最晚不得超过明晨8点。”“行!我马上通知。还有什么吗?”“暂时想到的就是走人,有新的情况我会及时报告。”“那好,请转告工作组同志们,市委、市政府谢谢大家,还请大家务必继续努力,争取最后胜利,我提前给你们拜年啦!”“谢谢!”朝旭放下电话,对大家说:“江枫同志给大家提前拜年了!”工作组同志听了很高兴。“现在继续谈情况——”朝旭说。纪检会的一名副处长拿出一叠材料说:“这是各单位群众递给我们的材料,我简单归纳了一下,大概有37个方面的问题。绝大部份是干部作风问题,也有主管局任用干部的标准问题。同时,给市委、政府也提了意见,特别是前几天,说政府冷淡了他们,要求领导出面解答。关于本单位的干部作风问题,头头们今天上午基本上都给群众见了面,现在要求主管局和市政府也象他们单位的头头一样,当面解释。”朝旭想了想说:“一、材料可以留下,人必须走;二、后面的两个问题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主管局要认帐的。还得叫请愿单位的领导转告群众,春节后,市委、政府与主管局一道,去各单位调查了解,就是他们不提出来,也会这样做,会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答复。”“那我就照您讲的传达啦?”纪委这名副处长说。朝旭以肯定语气说:“就这样说。”这时,市经委来电话告诉,楚云站不同意请愿群众上火车,说如果他们上车,就会和旅客为争座位发生冲突,会出事的。朝旭得知这一情况后,马上又给江枫挂通了电话,江枫征求他的意见,是不是全部用大客算了?朝旭说:“全部用大客有两个问题:第一,群众走的时间不确定,如象人汽公司一样调车待命,浪费大;第二,临时调车来不及,而且,影响市内正常交通秩序。如能全部乘火车最好。我的意见,此事反正已经惊动了上面,不如请求支持,凡南下并途经楚云站的列车,包括货车,务必挂一节空车厢,留给我市遣返的请愿群众乘坐,同时,特许载有遣返群众的列车,在离这几个单位的小站临时停车。”江枫问:“这样行吗?”朝旭说:“只要上面同意,小事一桩。”不到半小时,江枫回电话说,上面已经同意,并通知下去了。朝旭果断地说:“还得请您告诉值班室办两件事:一,今晚必须印制3000张临时登车票,加盖办公厅的印章,今晚就要送给我;二,通知这几个单位的所在地、县,准备车辆随时作好到小站接送群众的准备,不论是不是吃饭时间,不论多少人,要安排他们吃好饭。因为车上肯定没有饭吃。”江枫一一答应了,并说朝旭想得真细。朝旭超凡的智商,指挥若定的组织才能,不仅使在场的工作组成员钦佩不已,也使他们大开眼界,与前几天那位代政府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张副局长由衷的夸道:“我们朝部长俨然是个军事指挥员。”朝旭笑道:“什么军事指挥员,不过当了几天兵,就是了,部队经常换防,搬家不就这样。”如此轻描淡写,更觉亲近可交。“朝部长,开饭吧?”空招服务员上楼问朝旭。朝旭说:“好哇,吃完饭,带小孩的女士可以回家了,其他人愿住,愿玩玩扑克的,悉听尊便。不过,明天八点前务必赶到这里。吃饭!”这是一顿快乐的晚餐,朝旭还是要了一点酒。吃完晚饭,朝旭和张副局长一块到了请愿群众驻地。这时,十九台车已全部座满了人,有两位上午参加会议时认识朝旭的领导,从车上下来,拉着朝旭的手说:“谢谢您的提醒,朝部长。您放心,工作现在才开始,我们会做得更好的。”朝旭说:“好吧,注意安全!嗳——!你们的小车呢?”这两位领导脸顿时红了,不好意思的说,“我们让几位年岁大,身体不好的坐了先走了!我们还是跟大家一起走。”朝旭点点头,表示赞许。目送一台接一台的公交车开出,朝旭自言自语地说:“又是十几个钟头的旅途劳累啊!”张副局长没有吱声,象似不以为然。朝旭和张副局长又到还没走的群众中转了转,和几位头头交谈了一会,便往空招返回。他心情并不轻松,离过春节只有四天了,还有几千人滞留在这里,并无要走的迹象,感到这股压力并不逊于当初。他认为,只要还有群众,哪怕是一、二十人未走,工作就不能有半点松懈。同时,在转悠的过程中,看到群众那种忧郁,不满或带有怨恨的情绪,感到深深的内疚。造成眼前的局面,虽然与自己并无直接的关系,可我也是一名干部啊!脸上无光哪!如果当领导的少谋点私,多给他们一点关心、爱护,真正把群众的利益和自己的荣辱联在一起,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吗?他想起郑板桥“衙斋卧听潇潇竹,疑是民间疾苦声。”这两句诗,不禁脱口念了出声来。跟在后面的张副局长笑笑说:“我的朝部长,为民请命话好说哇,可这都是文学作品哪,现在谁还谈这些,儒腐啊!”朝旭回过身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张副局长一眼,心想,这么大个领导,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张借着路灯光看到朝旭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不觉自惭形秽。迅速避开那犀利的眼光,说:“我得回去啦!”迳直横过大道走了。朝旭很鄙视的看着他的身影,一句话也没说,心想:这也叫领导干部?他并不知道,张副局长来局里工作以前,就曾在请愿群众中的一个单位任过厂长。朝旭回到空军招待所自己的房间,时候已经不早了,住在这里的几名工作组成员玩了一会儿便睡了。他虽然也很疲劳,但躺在铺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