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1 / 1)

朝野 李新军 2219 字 2个月前

树欲静而风不止。朝旭依据他的职责和人格,保护了一大批青年未受伤害,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场涉及到自己政治前途的危机,正在悄悄向他袭来,谁又会来保护他哟!

群工部,马伯清来到打字室,他交给打字员俞小琼一份材料,神密而低声交待:“不得透露给任何人,你打材料时把门反锁了。”说完,带关门出去了。

俞拿起材料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紧张,她忙坐下打开电脑,开始打字,两手颤抖不已,额头上沁着汗,一面打字,一面从桌上抽出几张餐巾纸揩汗。脸上流露出一种苦涩难言的表情,心里在说,这是为什么哟!朝部长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咯!

这时的朝旭,趁着夜色,正与妻子凤玲在楚江堤岸散步。

凤玲:“闹了这么长时间,结果是这样,何必唷!”

朝旭:“认识问题,还是要坚持教育为主的方针。我在他们代表会上发了个言,重点是启发、诱导他们,要理解改革中出现的问题,一定要和中央保持一致。”

凤玲:“暴风骤雨,又风平浪静。”

朝旭:“闹了这么长时间,只有共产党才有这个胸怀啦!在其他国家,结果不可想象。”

第二天,朝旭来到群工部上班,在走廊碰到俞小琼。

俞小琼轻声地:“朝部长,您好!”还没等朝旭反映过来,她急忙进了自己打字室,并把门带关。她刚坐下,就立即拿起电话,刚拨了几个数字,又放下,不知所措地在室内走了几圈,又紧张地拿起电话,电话拨通了。可是,她“啪!”地一下挂了。

朝旭办公室,准备着手搞卫生。电话铃响,去接,却是忙音,看来电显示,是俞小琼的坐机号码。他走到打字室门口,轻轻敲门。小俞半开门,见是朝旭,脸一红,“哦!朝部长!”

朝旭:“刚才是你打电话?”

俞:“哦哦!我拨错了号,对不起!”

朝旭:“没事没事!”说完转身回办公室去了。俞小琼探出头来,看着朝旭走进屋的背影,回到屋内,身子靠在门边,表情非常痛苦。

朝旭打开门窗通风。清扫完卫生,靠在椅背上。他忽而感到一阵凄凉,没来由打了一个寒禁。看着燕岭大道对面的市政府办公大楼发愣,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样一种感觉,这是怎么啦?

政府大楼方格明办公室里,方听完代宇庭的汇报,想了想,看着代宇庭,慢慢地说:“这件事我不管,你可以给秘书长汇报一下道。他是不是、属于不属于乱表态呀!你自己去讲好了。”

代宇庭低头认真地记录。

方格明稍一停顿,猛抽了口烟,侧身对代宇庭说:“宇庭哪!你和朝旭的关系好象很紧张啊!不行,可以调整一下吗?不要因为一两句话,就把人家往死里搞啊!”

代宇庭:“哪能呢!我跟他前世无冤,近世无仇,也没有什么根本的利害冲突,干吗要搞他呢?问题是马伯清同志发现提出来的,有些过份的说法我还给删去了。原则问题还是搞清楚好,免得拉屎放屁两不分明,将来谁也说不清楚嘛!”

方格明看了看代宇庭,不高兴地:“随便你吧,总而言之,要适可而止,不要激化矛盾,我向来不主张互相起拱子。”

代宇庭沉默一会儿:“我本来不想说,既然您说到这份儿上,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方格明手指夹着烟,屏气凝神看着代宇庭。

代宇庭:“朝旭说,我是您这个圈子里的人,我只不过是您的一条狗!除了给您提提鞋,什么本事也没有。”

方格明声色俱厉地:“岂有此理!放肆!”略一思忖“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代宇庭说:“这人貌似正派,其实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他说,政府里厅以上干部,他朝旭除了江枫,都不佩服。”

方格明大声地:“狂妄!”

代宇庭还想说什么,方格明把手一扬:“行啦!啥也别说了,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代宇庭站起来,答应道:“嗯!”便往外走。

方格明在背后补充一句:“但一定要实事求是噢!”

代于庭:“好的!我一定实事求是。”

他从方格明办公室出来,走到一楼,卫兵向他行了个举手礼,他笑逐颜开地向他们挥了挥手,迳直往群工部办公室。

代宇庭边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边叫:“伯清!你来一下!”

马伯清应声而至。

代宇庭示意他把办带关,然后轻声对他说:“你尽快把格明市长讲话要点,综合到《汇报提纲》里,明天我要把这份材料交给管党群的陈书记。”

马伯清:“好的,今晚我加个班。

傍晚,朝旭着一身休闲服,与妻子凤玲在东湖公园散步。

恰巧,接谈处长杨帆也在湖边漫步,他从远处看到那穿白衣白裤的人,像是朝旭,急忙走了过去,从后面喊:“朝部长!”

朝旭停住步,回头:“嗬!老杨!怎么,就你,夫人呢?”

朝旭对凤玲:“这是我们杨处长。”

凤玲:“杨处长您好!”

杨帆:“呵呵!嫂子好!”对朝旭“我爱人到她妈妈那里去了!”

朝旭:“好!咱们走走!”

杨帆:“我就不陪了,我有个事想给部长扯扯。”说着,拉着朝旭到一边,他又回过头对凤玲:“嫂子,不好意思,就几句话。”

凤玲笑道:“没事!你们扯吧!”她走到一片花卉前,弯着腰欣赏去了。

杨帆:“这话咋说呢?”

朝旭:“啥事?直说呗!”

杨帆犹豫地:“你自己难道一点儿感觉也没?”

朝旭:“啥感觉?”

杨帆:“你呀!只知道工作工作,你没看出来,姓代的总是拽着‘一把手’,整天神神密密地?”

朝旭满不在乎地:“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们要怎样,谁能阻止得了?”

杨帆:“小琼前天突然问我,知不知道你上次在一个会上的讲话情况。我说知道哇!她又问,有什么问题吗?我说没有哇!从始至终,我都听了,没问题呀!”

朝旭沉默、回忆办公室电话铃响,他去接,忙音,他走到打字室门口,轻轻敲门。小俞半开门,见是他,脸一红-----

杨帆没注意到朝旭在沉思,继续说:“她问这事的神态,显得不大正常。我看她一定知道有啥事。”

朝旭:“呵呵!没事!心中无冷病,大胆吃西瓜。”

杨帆:“您就不担心他们整出点啥事来?”

朝旭坦然地:“我能有啥事?再说,他要给你弄点事,你又能咋着?随便他们怎么样吧!哦!明天,你把我们去M矿的情况,汇总一下报江秘书长。”

杨帆:“好吧!我觉得你还是注意他们的好。”

朝旭:“谢谢你!还是那句老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哈哈!谢啦!”使劲拉了一下杨帆的手。

杨帆:“好自为之,我走啦!”对凤玲“嫂子,不好意思。”

凤玲:“走啦?”

杨帆:“嗯!再见!”

朝旭、凤玲:“再见!”

凤玲:“啥事儿?”

朝旭:“没啥事!工作上的事。”

夫妻俩继续在公园散步。

马伯清连续几天都呆在紫英宾馆整材料,没到群工部上班,杨帆故意问代宇庭:“老马上哪儿啦!”代宇庭打马虎眼说:“领导交办的一个案子,我叫他出差了。

马伯清走出紫英宾馆,腋下夹着厚厚的一叠材料,乘车回群工部,刚到楼下却碰到杨帆,杨帆问:“伯清!这几天咋没见着人,哪儿去了?”马伯清笑道:“代部长交个材料,在紫英呆了几天,整材料。”然后上楼去了。

杨帆看着他的背影,气恼地:“哼!没他妈一句真话!”

马伯清走进代宇庭办公室,把材料交给他。

代宇庭叫马伯清先将门关起来,拿着材料起身坐到沙发上,一口气把材料看完后,往对面办公室瞄了一眼,右手捏着拳头朝左掌心一击,轻声而狠狠地说:“好,看你还牛皮什么?”

马伯清会意地笑笑,眼珠一转:“杨帆跟他很紧啦!”

代宇庭:“他不是主要矛盾,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马伯清:“好吧!您先看材料。”起身欲回自己办公室去。

代宇庭:“哦!伯清!把他叫过来。”指了指朝旭办公室。

马伯清站在朝旭办公室门口,喊:“朝部长,代部长要你过去一下。”

朝旭“嗯!”一声,起身来到代宇庭办公室:“有事吗?”

代宇庭笑笑呵呵地,先要朝旭坐下,显得很关心地:“怎么样?这些天辛苦啦!”

朝旭笑了笑:“没什么,大家都一样。”向代宇庭简单地把这次事件处理的情况,说了一遍。代宇庭从始至终笑容可掬,看着朝旭把话说完。

代宇庭:“嗯!就这样吧!”说完,突然收住笑脸,低头看他的一叠叠材料。

朝旭不知就理,一时间觉得冷冰冰的,也不好再给代宇庭打招乎,收拾文件,默默地从代宇庭的办公室退了出来

第二天,代宇庭怀揣着材料,一大早就来到了市委办公大楼,他走到管党群的陈副书记办公室门口,探头一望,见办公室里有人,于是缩了回来,站在门外等候。隔了不久,陈副书记送一拨客人出门,发现代宇庭站在那儿,他似曾相识,原来,他给方格明当秘书是见过几次面,愣了愣,刚准备问他。

代宇庭笑道:“陈书记您好!我小代”

陈书记:“嗯好!你是,哦想起来了,原来跟老方做秘书,现在----。”

代宇庭:“政府群工部的代、……。”

陈书记:“哦对!跟格明同志时间不长,一时想不起来。有事吗?”

代宇庭:“没啥大事,这里有一份材料,想请您看看。”说着,将一份材料交给了他。

陈书记笑呵呵的接着材料,站着简单翻了几页,眉头慢慢绉了起来,斜了代宇庭一眼,不冷不热地:“这样吧,你把材料留下,我争取在开会期间看完,有什么事再告诉你。”

代宇庭:“行,我复印一份交给您的秘书,请他给你带着。”

副书记:“那好吧!”

过了几天,秘书长给代宇庭打来电话说:“老代呀,你是不是给了个什么材料给市委领导了?”

“对,上个礼拜给的。”

“我怎么没有看过呀?”秘书长不解地问。

“我去您那儿几趟,您不是开会就是有人在办公室,有些事要给您当面汇报,所以就没有把才料给您。”他打了个马虎眼。

“啊?”秘书长没有细究,接着说:“那你带上材料过来一下吧!”

代宇庭带上马伯清为他准备的材料,和新近从电视台索取的朝旭接待学生代表的录像资料,还有几个记者状告朝旭“坦护坏人”的举报材料,到了秘书长办公室。

秘书长看完材料,对代说:“你写的那个材料总的来说还行,群工部做了不少工作。但是,朝旭的几个问题值得斟酌,不过这是组织上的事,你也不要再扩散了。大机关有大机关的规矩。你应该知道,市政府对人的处理是特别谨慎的,这涉及到政府的形象。至于是不是资产阶级自由化的问题,我看朝旭说不上什么表态,讲的话还是比较含糊的,这是个有争议的也是个比较敏感的问题,恐怕你也搞不清,这一段去掉算了。”

“好!这段不要,您的意思我明白,应该冷处理。”代宇庭似乎心领神会。秘书长对这次事件也拿不准,代宇庭这么做该不该?心里也没底,不让他搞吧!又怕将来扯到自己头上来说没有支持他,犯了“右”的错误,文化大革命不就这样被打倒一批?嗨!随他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只眼闭只眼算了。秘书长虽然没有再理他,代认为达到目的就行,想到朝旭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他笑笑离开了秘书长办公室。

从代宇庭的表情来看,秘书长察觉到他是在故意整朝旭,本想给朝旭说几句公道话,却考虑到代和方副市长这层关系,又怕有打狗欺主之嫌,想来想去,还是少吃咸鱼,少口干吧。他也从侧面知道,哪个领导都不想管这件事,包括那个副书记。既然是这样,他也就不怎么热心了,既不拿到党组会上讨论研究,也不找朝旭谈话,不置可否地将这件事给挂了起来。

这种不成方圆的东西,多少年来困惑着中、高层领导。明明知道他们的下属,有的拿大旗当虎皮,包着自己,吓唬别人,到处耀武扬威;有的自诩钦差大臣,欺凌一方百姓;甚至已经知道这个下级在整人,把这个单位搞得一塌糊涂,给国家的财产造成重大损失……而我们的领导干部则熟视无睹,不敢伸张正义,各人自扫门前雪,还一次又一次地被他们左右。既使一些正直有本事的志士能人,因遭受压制打击,远走他乡,也无动于衷,似乎只有这样,自己才最安全。

这种不置可否的态度,却生生地断送了朝旭,这个有作为的中年干部的政治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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