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山脚再布阵,这边范围不足。”
小旗是悠游亲手搓的多合一遗物,能当护卫用的临时阵地也能做闲人勿进的分界线。昨天那场稀里糊涂的大乱斗中楚衡空能花大半时间救人,可动起真格的来他们都未必有照顾平民的余力。早些做好准备,也算尽一份升变者
的责任。
“大概这四个方位,到地方光充能激活就成。”凡德对着地图指指点点,“不过我觉得你们有点紧张过度啊,拜访个市长至于跟打仗似的吗。”
楚衡空递给它一份报纸:“至于,金叶这个人有问题。”
那是张手工制作的剪报,打印下来的报道周边用铅笔写着简短推断。金叶市的信息化程度勉强达标,借助本地的魔导网络,在旅馆里也能有收集情报的渠道。
报纸上的金叶是个气质虚浮的年轻人,凡德按时间顺序看过报道,发现金叶此人的风评在几十年间可谓跌宕起伏。
在金叶市初建时,金叶还是颇受市民敬爱的好市长,他一手包办了城内的交通、排水、魔导网络等基本市政规划,其中大多一直沿用到今日。可短短几年后,市民们便生出抱怨,因为其性情偏激且好大喜功,总是强行发布些
欠缺打磨的法案,又听不得一点针对的声音。
许是市民们的抗议起了效果,金叶在其后数年淡出政坛,又重新投身于自己的老本行魔动技艺。在航路通畅的时候,他热衷于在城内开新品发布会,请那些见多识广的访客点评他的作品。可以最客观的角度来看,他的新发明
也都太过异想天开,如此自然得不到多少认同。
于是金叶与那些访客争论,他的发布会每每以一地鸡毛收场。这段大发明家的生活结束于十九年前,金叶斥巨资兴建了一座地下工厂,宣扬自己将造出令庸才们为之震撼的杰作。可工厂开工三个月后就因粉尘爆炸遭受重大损
失,大批工人死伤,工厂失去人手,黯然停工。
刊登这场事故的报道被楚衡空放在剪报中央,头条是个痛哭流涕的青年,他的采访内容有一半是在向记者描述“铺天盖地的血”。青年人的样貌看上去有点眼熟。
“这人看着像那个浊泪。”凡德说,“你怀疑他的力量和这次事故有关系?”
“高材生怎么看。”
“以前似乎没冰人的报道。隔了二十年才爆出来的话,这污染进度未免有点太慢了。”凡德嘀咕,“不确定,再看看。”
工厂事故过后不久,洄龙城被外道围攻,小岛联系外界的航路断绝,金叶的发明游戏也就彻底沉寂。那以后他成了怪癖的老者,在山中修了一栋颇为奢华的豪宅,二十年间鲜少出面,只偶尔让工人运送些特制的仪器入山。但
他依然顽固地坐在市长的位置上,以他的技艺、地位和部下掌控着这座小小的尘岛。
“这人真可悲啊!”凡德感叹道,“折腾一辈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怀素抢过报纸:“什么说法?”
“要是图权,无非当几十年的独裁者;图清名,事儿办完急流勇退,到现在大家还念着他的好;想搞学术,自己专心钻研就是,偏还要弄什么发布会大张旗鼓,又急功近利搞出事故。东一棒槌,西一榔头,到头来哪边也没讨
好,活成个声名狼藉的老东西,何苦?”凡德指指点点。
“人之常情。”楚衡空说。
凡德斜眼:“你还替老东西说起话来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人的想法总会不断变化,想要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变了,能看清自己的少之又少。”楚衡空抓起长枪,“金叶最后二十年显然另有打算,这次拜访未必顺利。”
他们在山脚竖起四面小旗,驱散周围人士,而后沿着唯一一条山路深入。市长的大宅藏在背阴面,金色的圆顶隐于树荫之间,虽有庭院却无人看守,杂草横生。
楚衡空入了荒废的庭院,走到大宅门前用力敲了数下。敲门声随劲力穿透房门,声纹回馈着大宅内的布置。这大屋里奢侈品众多,其次便是书籍,唯独找不见一个活物。
空无一人。
“有元素的气息。”她怀素忽然说,“浓度很高的土元素。”
楚衡空当机立断,破门而入。
他看到了一具丑陋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