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宫。
朱允通用过早膳就去了书房。
今天正月十五,学堂休一天。
天色见暖,貂裘、厚棉服已经用不上了,夏嬷嬷指挥宫女收拾厚衣服,厚被褥。
朱允?桌子上摆了三份奏疏的抄录副本。
全都是各地建造盐田的。
拿起朱笔,一边看,一边批阅。
有的还采用人力提水,他给改成利用潮汐,地势高的就建议该用风车提水。
有的提及盐田渗漏,他就点评要求寻找漏水的点,用泥浆浇灌,或者干脆重新整体做一次加固,用石碌碾压。
时候不大,三本全部看完,被他放在了一边。
他又铺开一张大纸,拿起木炭开始绘图。
他尝试着回忆后膛枪的构造。
他嫌弃前膛火药枪开枪的程序太繁琐,想直接从后膛火药枪开始。
枪管就不用说了,十分简单,主要是钢的工艺要过关。
其他的部件,他就记得准星,现在叫望山;枪托;火药仓;火镰。
其他的就很模糊了。
绘制了大半张纸,最后揉成一团,放在火上烧了。
重新铺开一张纸,再次绘图。
一刻钟后,这张纸也成了灰烬。
连烧五张纸,朱允?扔了炭笔。
不画了!
趁今天放假,出去看看外面的作坊。
今天还需要早点回来,
已经接到乾清宫的旨意了,今晚老朱要在奉天殿赐宴,共贺元宵佳节,
参加宴会的不仅是皇子皇孙、后宫嫔妃,还有王公大臣、。
朱允?纵马出了东华门,
示意蓝九和他们等候,他则纵马去了詹事府。
经过禀报,很快他见到了太子。
意外的是,朱允?也在,
更意外的是,朱允?竟然起身,客气地招呼一声,
“三弟,你来了!”
朱允?满面春风,目光柔和,乍一看,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
简直就是朱标的翻版。
朱允?也躬身道:
“二哥!原来你也在。”
兄弟俩虚情假意地客套一番。
朱标捻着胡子眉开眼笑,兄弟和睦多好啊!
自从咱回家,兄弟俩的关系一直在变好,现在已经兄友弟恭了。
教育孩子,还是得看咱。
朱允通掏出三本奏疏,双手奉上,
“父王,奏疏已经全部看过了,意见也写在上面了。”
朱标随手接过,翻了翻,看上面不少红色的批阅,
“很好!咱等一会儿就看看。”
朱允?躬身道,
“父王,孩儿要出去逛逛,看看花灯。’
朱标靠在椅子上,
“你们兄弟都要注意安全,不许乱跑!”
朱允通有些意外,
“二哥也出宫?”
朱允?笑着点点头,
“出去随便看看,据说挺热闹的。”
朱标笑道,
“你以为你二哥跟你一样,随时都可以出宫?”
朱允?笑笑没说话。
兄弟二人齐声告退。
朱标再次强调,
“申时必须回来,今晚陛下要赐宴。”
兄弟俩齐声称是。
~
兄弟俩联袂出了詹事府。
朱允?笑着招呼道:
“三弟,我去参加一个文会,同去?”
朱允通也问道,
“二哥,我去秦淮河看看画舫,同去?”
朱允?摆摆手,笑道:
“那咱们各忙各的吧?”
兄弟俩拱手道别。
朱允?上了战马,朱允?上了轿子。
再次互相招呼一声,兄弟俩分道扬镳。
朱允通汇合了蓝九和,一起去开国公府去请安。
一路上,朱允?陷入沉思。
朱允?最近这十天变化太大了。
变得温和,不急不慢,还特别有孝心。
只要他放学了,咸阳宫熬药的活计都被他抢去了。
老朱也夸赞了几次,?儿孝顺。
朱允?当然清楚,朱允?的心中,对自己肯定是恨不得处置而后快。
可是,朱允?的变化肯定不是他自己领悟的,
更不可能是?子澄,那就是个书呆子。
肯定来了一个高人。
将认识的官员都数落了一个遍,他竟然一无所获。
看来他们刻意做了保密工作。
请了安,去几个作坊兜了一圈子。
昔日的三青鸟作坊彻底停产了,三青鸟蜂窝煤成了过去。
这里成了琉璃作坊。
朱允?纵马进去,孙嬷嬷已经带着几个大管事在等候。
跳下马,朱允?被请进一个大的公房。
在中间的桌子摆着各色成品。
朱允通上前看了看,各种颜色都有,都还不太清澈。
朱允通有些不满意,
“带颜色的琉璃,可以做成工艺品。但是首先要研制出透明的,一点杂质都没有的那种!”
“透明的就不要叫琉璃了,就叫‘玻璃'。”
几个管事都齐齐躬身领命。
朱允通又去看了生产的地方,这种烧窑工艺他也是知之甚少,就没提任何意见。
只是叮嘱孙嬷嬷,
“在作坊内悬赏,提高玻璃工艺的,重赏!赏金你来定,至少五十两起步。’
作坊的工匠都兴奋的了,改进工艺,至少能拿五十两?
他们都开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投入研制。
朱允?出了作坊,太阳还没到正午。
“九和,哪里的灯好看?”朱允?大声问道。
蓝九和挠挠头,
“殿下,花灯自然是晚上好看。”
朱允?被气笑了,
“晚上我出的来?”
蓝九和陪着笑,
“殿下,那必须是秦淮河了。
朱允?一挥鞭子,
“走,去秦淮河!”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经到了河边。
现在是白天,河里的画舫都没有营业,都在忙碌地布置各种花灯。
河两岸的住户有的已经挂起了花灯,不少还带着字谜,字谜下是一些猜中后的小奖品。
朱允?跳下马,一路摇摇晃晃看过去。
有的户只是挂几个花灯应景,
有大户人家却搭起了棚子,挂满了形形色色的灯笼,只是白天看上去有些凌乱。
虽然白天灯笼还没有点亮,但是形色各艳的灯笼,各种有趣的字谜,也十分值得看一看。
朱允通路过一个街口,看到前面几辆牛车路过。
车上是一些柜子、箱笼,还有有些锅碗瓢盆。
这是搬家呢?
两个仆人跟在后面,他们的情绪似乎并不高,都都着脸。
一个护卫认得他们,低声道,
“是沙指挥家的。”
“沙冠英?这是乔迁?”朱允通问道。
护卫们都笑了,
蓝九和解释道,
“殿下,沙指挥作坊倒闭了,欠了一屁股的债,房子卖了还债了。看样子,这是租赁了一处房子,搬过去呢。”
朱允?点点头,
“卖房子清了账,也就轻松了。他是副指挥,还能再积攒一份家业。”
蓝九和却摇摇头,
“殿下,他的债务太多了,在下估计,他应该还有五、六千两的债没有清。”
嘶!
这么多?!
朱允?吃了一惊,开个蜂窝煤作坊竟然这么多的债?!
沙冠英一年的薪俸,折合不到一百两银子。
如果他不贪污、不去经商,至少要还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