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北镇抚司门口,
阎秉德坐的马车停下了,秉德抱起杨三茂小心地走下车。
百户跳下马,大声吩咐:
“来人,将尸体扔进停尸房,等候处置。”
!!!
扔?!
阎秉德勃然大怒,大声道:
“东宫的三殿下交代过,如果你们了我们,殿下会找你们算账的。”
百户心里有些畏惧,皇子皇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百户能招惹的,表面上他不屑地了冷哼一声,
“咱姜和泰是为陛下办差,可不是吓大的。”
阎秉德只是冷冷看着他,
“这话你留着和殿下说去吧。
姜和泰转身呵斥手下,
“快将尸体抬进去。”
从“扔”到“抬”,他终于还是软了。
抬尸体的士兵都很小心,唯恐被秉德记住了,他们和皇孙的距离就是天地之间的差距。
秉德转身就要走,姜和泰却叫住了他,
“阎司,你得留下,这是陛下的旨意。你的殿下来了也不行的。”
阎秉德上下打量他,
“什么叫'你的'殿下,你这是对皇族的不敬!"
姜和泰心里一阵发虚,如果较起真,他的这句话就有大问题。
他急忙大声呵斥手下,
“傻站着干什么?带他进去!”
一名总旗过来,客气地虚邀,
“阎掌司,请吧!"
阎秉德明白走不了了,跟着总旗走进了北镇抚司。
看着他的背影,姜和泰冷哼一声,多少王侯进了诏狱也都软瘫了,你一个小小的掌司还想翻天?
总旗在前面带路,阎秉德紧随其后。
两人进了诏狱,一路婉转,下了地下一层。
牢房深处传来犯人痛苦的呻吟、哭喊,还有一些疯疯癫癫的叫声。
霉味、潮湿,还有腐臭、尿骚味,各种难闻的气味杂糅在一起,扑面而来,差点将人呛死。
阎秉德心生寒意,
这就是人间地狱!
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一名小旗迎了上来,轻佻地扫了秉德一眼,
“?喝,又来新犯人了,这哪位啊?像个秀才啊!”
总旗交代,
“胡大鱼,这是皇家印书坊的阀司,上面已经登记造册了,你小心看管。”
总牌转身就上去了,下面的味道太冲鼻子,他也不愿意招惹皇族的亲信。
胡大鱼撇撇嘴,小小的掌司而已,还能怎么“小心”。
他随便挑了一个牢房,一脚踹开牢门:
“这里的犯人昨天死了,正好你进去吧。
秉德走了进去,
里面空荡荡的,地面铺了一堆草,湿漉漉,
墙角还有一个木桶,里面似乎是尿,
底下的空气
“你犯了什么罪啊?"
“咱也不知道。”阎秉德摇摇头。
胡大鱼拍着栏杆,嘲讽道:
“不知道没关系,进了刑房,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阎秉德四处打量,企图寻找一块能坐下来的地方。
可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地面湿漉漉的,污秽不堪,没有一片干净的。
难道只能蹲着?
胡大鱼又问道:
“你是掌司?咱听说,皇家印书坊是司礼监管,那掌司不该是内容吗?”
阎秉德一摊手,
“本官是太子任命的。印书坊的管事也不全是公公。”
胡大鱼有些意外,竟然是太子旧人?
“呃,太子为何看上你?”
阎秉德回道。
“是东宫的三殿下推荐的咱。
?!
三殿下!
胡大鱼吓了一跳,眼前这位秀士竟然是三殿下的人!
前不久那个靖宁侯也是,三殿下还来探视过。
那简直是一次不堪回首的经历,自己差点被指挥佥事给整死,现在也不受佥事待见。
胡大鱼的腰弯了下去,尴尬地笑道:
“那,那您歇着。”
他转身朝回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
“阎司,有什么需要的您告诉咱。”
阎秉德也没客套,
“小旗,麻烦来点儿干草,咱好歹能坐下。”
“好嘞,您稍等,很快就送到。”胡大鱼愉快地答应下来,“咱叫胡大鱼,您叫咱“大鱼”就行。”
胡大鱼快步走开了。
秉德有些意外,诏狱的狱卒很友善啊,和传闻的凶神恶煞完全不一样。
“哪里都有好人呐!”
时间不长,胡大鱼带了几个士兵来了,推了一车干草。
胡大鱼又指挥士兵打扫了牢房:
“你,去将马桶倒了,刷干净啊!”
“来,将这些旧草都扒拉出去。”
“你将地擦了,你看这地脏的......”
片刻功夫,牢房干净了不少,终于有了一个能躺,能坐的地方。
胡大鱼客气地带着人走了。
阎秉德坐了下来,折腾了一天,有些累了。
地下回荡着犯人的惨叫声,狱卒的呵斥声,犯人的痛苦呻吟声,疯子的叫喊声………………
阎秉德困意全无
进了诏狱,失去了自由,但是也终于清静了下来。
秉德脑子里有点乱,他不知道书坊的事情仅仅是被坏人钻了空子,还是被人刻意陷害的。
如果是后者,那陷害的是谁?
是大舅哥?
还是自己?
还是.......殿下?
-
朱允通带着周一沙兄弟出了别院。
“一沙,你去请应天府的治中邓辉,让他带衙役去梅家坊附近等候。”
眼看就是一个大功劳,自己作为皇孙不需要,拿了也没意义,不如分给自己人。
应天府尹盖长义、邓辉都很给力,现在是自己的铁杆,一向都是支持自己的。
现在有了功劳,自然也要想着他们。
虽然应天府不能全占,但是至少能分润一些。
朱允通?带着周二沙去了西城兵马司。
周二沙有些不解,低声问道,
“殿下,那个地方,不是更?近中城?”
朱允馗摇摇头,
“别管中城。”
周二沙说的不错,嫌疑人的住址在西城和中城的交界处,梅家坊是属于中城的。
但是中城兵马司的指挥已经有了派系,是兵马司指挥使洪永强的人。
而西城就不一样了。
西城兵马司的指挥叫保时夏,王行推荐过,是可以拉拢的。
朱允?第一次来西城兵马司,保时夏就对他很恭敬。
朱允通当时以为只是官场的逢迎,后来王行解释,保时夏曾经是郑国公常茂的手下。
保时夏曾经是元朝王保保的族人,后来投诚了大明,一直在常茂手下。
朱允?这才明白,原来是故人。
保时夏对自己的恭敬,显然不仅仅因为自己是皇孙,更是看在大舅的面子上。
残月高悬,微弱的月光勉强显出了道路,
朱允?一路纵马疾驰,去了西城兵马司的衙门。
值守的千户急忙上前迎接。
朱允通立刻吩咐,“派人去请你们指挥。今晚有行动。
千户吩咐士兵去请指挥,将朱允耀恭迎进衙门。
不到一刻钟,一个矮壮的汉子快步进了公房,眼睛细长,颧骨突出,络腮胡子,罗圈腿十分显眼。
汉子上前拱手施礼,
“末将保时夏拜见殿下!”
他的汉话说的有些怪。
朱允?点点头,
“去召集精锐的士兵,五十人就够了,跟咱去抓人。穿皮甲,带上棍子。
保时夏没有询问去抓什么人,很爽快地拱手领命,
“末将遵令!”
保时要退下了。外面很快传来他的呼喝声。
朱允通捧着茶杯,耐心等候。
王行极力推荐,保时夏虽然出身草原,为人忠厚,擅长骑兵作战。
郑国公没了之后,他也没有另投哪个勋贵。
朱允?决定借机将这人拉入麾下,自己很缺信任的武将。
鼓楼传来三声沉闷的鼓响,
三更天了。
朱允?带着保时复出发了,五十名骑兵紧随其后。
马蹄声隆隆,很快到目的地,在一处街口汇合了邓辉一行人。
邓辉满面红光,上前拱手施礼,又从后面叫出一个红脸汉子,
“殿下,这位是新上任的推官周经赋。”
周经?上前施礼。
朱允通微微颔首
“好,以后跟着府尹、邓治中好好干。”
周经赋原来是江宁县负责缉捕盗贼的,后来因徐永盛冤案,积功升任应天府推官。
更重要的是,他是蓝九和的战友,是自己人。
朱允通给他们引荐了保时夏,
“都是自己人,以后几位多亲近。”
等他们彼此见礼,朱允才说道。
“经过邓治中、周推官的侦缉,前面的梅家坊有一户人家,涉嫌制造假钞。咱们现在去将所有犯人缉拿归案。
邓辉心领神会,立刻将送来的功劳接住了,
“这户人家在乙排甲巷第一户,租赁的房子,户主叫钱来福,带着他的儿子,子侄,还有几个雇工住这里。”
周一沙已经告诉了他详细的信息,他只需要复述一遍就可以了。
周经赋眼神闪烁,心中无比开心,今天第一次见面,殿下就赏赐了一个大功劳。蓝九和说殿下对手下很好,此言不?啊!
朱允通沉声吩咐,
“西城兵马司的兄弟,留二十名骑兵在场外策应,防止另有同伙,其余人跟着保指挥进去拿人;“
“应天府的衙役,把守四周,小心有人走脱。”
众人齐齐拱手领命。
夜风轻拂,皇城静谧
朱允通跳下马,带着众人走到了梅家坊的外面。
“二沙,进去打开坊门。”
“殿下,奴婢来了!”周二沙低声叫道,踩着墙就消失在里面。
坊门打开了。
保时夏带兵冲了进去。
路上遇到了两个更夫,他们看到是官兵,当即识相地靠墙站立。
找到了犯人的房子,保时要点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兵,
"15......"
他的话还没说完,朱允?已经飞起一脚踢向大门。
咚!
一声巨响。
大门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朱允通一挥手,
“留活口!”
有弓箭手已经上了房屋,搭弓瞄准,防止他们逃走。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操持着家伙冲了出来,大声吆喝着。
看到官兵,他们竟然也没有放下刀子,反而大声呐喊着冲了上来。
看着他们手里的朴刀,保时夏就知道来对了,
正经人家,哪有六把锋锐的长刀。
保时夏热血上涌,挥舞着棍子率先冲了进去,头砸了过去。面前都是一个个跳动的功劳啊!
为首的一个年轻汉子还没来得及抡起长刀,就被保时要一棍子砸翻在地。
之后一个壮年男子挥刀子进攻,刀势刁钻,从下斜向上,冲保时要的腹部擦了过来。
朱允通看的清楚,那人正是上午遇到的车夫。
车夫的刀还在中途,人就软瘫了下去,可是保时夏的出招太快了,棍子带着风声在他的脖子上,
车夫还没完全倒地,保时要已经风一般擦身而过。
周一沙、周二沙护卫在朱允?身旁,没有上前。
周二沙看的神驰目眩,摩拳擦掌,就要冲上去,被周一沙给拉住了,
周一沙低声劝道:
“这是西城兵马司的功劳,看着吧。”
周二沙有些沮丧,
“算了,现在也没什么敌人了。”
保时夏的动作太快了,敌人被他一棍子一棍子砸翻在地,
院子里六个汉子,被他一人砸翻三个,犹如砸地鼠一般,
另外三个被他手下的士兵合伙拿下。
邓辉,周经赋没有跟上战斗,而是带着衙役将房子团团围住。
他们的功劳是发现犯人线索,保时夏的功劳是抓捕,殿下其实分的很清楚。
-
保时夏来到堂屋的门前。冲出来的六个人已经全部被他砸倒了。
房门大敞,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但是根据“应天府”的情报,这个院子住了八个人。
还有一个妇人,一个年轻人。
保时要没有贸然进去。
邓辉对巷战更有经验,当即在后面大叫,
“火把!扔火把进去!”
四、五个火把丢了进去。
就在火把进去的瞬间,保时夏看的清楚,一个年轻的妇人,一个年轻人分站两旁。
年轻人拿着峨眉刺。
妇人拎着两把短刀。
保时要正要揉身进去,却意外地看到妇人突然挥起刀子,一刀砍向年轻汉子,
年轻汉子只顾着防备外面,当即被一刀枭首,脑袋掉落在地。
保时夏虽然不理解他们为何出了内讧,但是他丝毫没有停滞,已经大步闯了进去。
妇人挥起短刀就要自刎,被保时夏一棍子捣在腹部,妇人吃痛,弓下了腰,
保时要又一根子敲在她的脑袋上,妇人昏倒在地。
兵马司的士兵将犯人捆好,又将尸体拖进院子,
朱允?上前??打量犯人,外面的六个汉子一看就是做苦力的。
反而是那个中年妇人,颇有些姿色。
朱允?听了保时夏的禀报,也十分奇怪,怎么还内讧了?
莫非是要灭口?
他当即吩咐道,
“保指挥,押解犯人回去,立刻分开审讯。”
“邓治中,带人仔细搜索这个院子;”
“周推官,将尸体送去应天府衙的停尸房,通知李景天郎中,让他立刻解剖。”
保时要他们齐齐拱手领命,各自忙碌开来。
别院。
京城还在沉睡,杨士奇已经醒了,询问了时辰,已经丑时了。
他当即起身穿了衣服,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
昨夜殿下去抓人了,说不定有文书需要处理。
等他去了书房,询问值夜的书吏,殿下竟然还没有回来。
杨士奇沉吟片刻,当即吩咐:
“备马,咱要去西城兵马司。”
必须提醒殿下,今夜的行动要尽快禀报陛下。
万一被蒋?知道了,抢先禀报陛下,顺便添油加醋,殿下就被动了。
弯月西斜,
马蹄声清脆。
杨士奇单人匹马,盯着清凉的夜风直奔西城。
生活的巨大变化,让他常常有做梦一般的感觉。
昔日,自己不过一个穷书生,靠教书,勉强养活老母,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样的穷读书人,在大明不能说比比皆是,但也是很常见的。
自从被殿下推荐,自己就立刻带着老母亲来了京城,
母亲从贫穷的老阿婆,变成了人人尊重的“老安人”,有四个丫鬟、四个嬷嬷伺候她。
而自己终于有了施展抱负的机会,成了翰林院编修,偶尔能见到陛下。
未来一片光明,夫复何求?
这一切都是殿下所赐!
如果不是殿下,自己就是乡下一个穷教书先生,生活在底层。
自从来京城,就一直在为殿下处理文书,出谋划策,以回报殿下的知遇之恩。
都说咱是通殿下一党!
咱当然是!
-
西城兵马司。
朱允?慢慢品着茶,等候审问的结果。
一夜没睡,但是他没有丝毫的困意。
他排查了各种可能,却想不到是谁有这么大手笔,竟然在京城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周二沙过来案报
“殿下,杨编修来了。”
“快请!”朱允通放下茶杯。
杨士奇怎么来了?
难道是别院有事?
朱允?走到书房门口迎接。
这是明初的罕有的人才,现在侥幸招揽在手下,朱允通一直对他礼遇有加。
杨士奇进了院子,拱手施礼,
“殿下!”
“士奇,别院有事?”朱允通急忙问道。
杨士奇笑着摆摆手,
“没事。学生觉得殿下这里需要写奏疏,就过来了。”
自从他来了京城,朱允场给朝廷的文书都是他在处理。
朱允通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咱将奏疏的事情忘记了。你说的是,今夜的事情很有必要写一份啊。”
“士奇,快请坐。”
杨士奇提醒的很及时,抓人的事情无法隐瞒,蒋?、洪永强他们上午肯定就知道了。
如果他们先上了奏疏,自己就被动了。
能将杨士奇这样的大才招揽在手下,朱允通一直很庆幸,
在后世,杨士奇可是历经五朝,内阁首辅就当了二十多年。
审讯的记录不断送来。
朱允通、杨士奇开始翻阅。
根据犯人的招供,他们主要负责运送纸张。
有人将纸张给他们,他们只负责送入明德印书坊
过一段时间就运出来,送到某个街口,自有人上来将车子赶走。
他们六个人,钱来福是头儿,其他人伪装是他的子侄。
妇人和被杀的年轻汉子是昨天才来的,到了之后就指挥他们销毁各种证据,准备天亮了就全部撤退,离开京城。
杨士奇笑道。
“幸好殿下今夜行动,不然天明他们就消失了。”
朱允通也暗呼侥幸,
“看来妇人知道的更多。”
可妇人嘴巴很严,兵马司没有撬开她的嘴。
朱允通吩咐他们暂时停止审讯。
兵马司的审讯就是拷打,但是打显然没用了。
邓辉来了,犯人的院子里很干净,没有看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殿下,在一个偏房发现了一些灰烬,他们昨天应该销毁了一些东西。”
杨士奇皱眉道。
“如果只有口供,万一他们翻供,就是个麻烦了。”
朱允通也有些担心。
“咱们还有人证。明德印书坊有人见过他们。只是这样的证据链很弱,很容易被挑刺。”
杨士奇沉吟片刻,说道,
“殿下,这样也能写一份奏疏,等学生琢磨一下怎么用词。”
邓辉听到妇人的嘴巴还没撬开,当即拱手道,
“殿下,保指挥,咱的衙役中有一个审讯的老手,不如让他试试?”
保时夏没有意见,现在重要的是要有口供。
朱允通同意了。
“让他去试试。但是不能伤了妇人的性命,朝廷那边肯定还要再问的。”
众人坐下喝茶,等候审讯妇人的结果。
应天府街来了一个书吏,送来了李景天的解剖结果。
李景天从年轻汉子的胃里掏出了一张纸。
看着证据夹子里平摊开的纸张,朱允通的神情变得凝重,
虽然被胃液浸泡了,但是依然可以看的很清楚,这就是桑纸!
看来这张纸没来得及销毁,或者本来就是年轻汉子随身携带的。
妇人杀了他,以为尸体会被官府扔进乱葬岗。
她没想到,还有一个郎中擅长解剖。
杨士奇欣喜道:
“殿下,有了这张纸,奏疏就好写了!”
他当即提笔,开始打草稿。
妇人也招供了,邓辉送来了口供。
看着笔录,朱允场的神情有些古怪,当即递给了杨士奇,
“士奇,你看看吧,奏疏就更好写了!”
杨士奇扫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好!”
他将笔录给了保时夏,
“保指挥,你也看看吧。”
保时夏只看了一眼,立刻将笔录给了邓辉。
邓辉接过笔录,奇怪地看了看他,这笔录?手啊?
他看了一眼,神情当即变得古怪。
妇人供出了一个人,是锦衣卫的!
姜和泰!
锦衣卫北镇抚司的百户。
妇人本是一个盗贼,后来投靠了姜和泰,成了他的情妇,私下帮着处理一些脏活。
昨天她正是受姜和泰的指使,来清理这个院子的。
没想到就这么倒霉,竟然被抓了。
年轻人是和她一起的,姜和泰吩咐,如果出现意外,年轻人不许留。
但是妇人不知道年轻人的身份,只知道要和泰对他很恭敬,称他为“公子”。
虽然案子有了重大突破,但是朱允场心情很沉重,摇头叹息道:
“没想到,锦衣卫竟然被渗透了。”
假钞贩子有锦衣卫的百户作为内应。
姜和泰还抓了咱的人,害死了杨三茂!
这尼玛!
真是贼喊捉贼。
朱允通问道:
“士奇,你怎么看?”
“殿下,这件事可以去御前圣裁了。”杨士奇建议道。
自从明德印书坊出事,杨士奇就在琢磨如何让殿下脱困。
现在锦衣卫自己出了问题,杨三茂已死,秉德早已经不是印书坊的东家,殿下可以轻松帮阎秉德脱罪。
但是,在之前,需要将锦衣卫按在御前摩擦,不然不会轻易就范的。
“正合吾意。”朱允?站起身,“不过,咱要先将这个百户捉来。”
杨士奇沉吟了一下,附和道,
“殿下,此事可行。学生就在这里等候,等姜和泰被抓来了,就立刻审问。拿了笔录,学生立刻修订奏疏。”
朱允通当即吩咐道:
“保指挥,你留在衙门,负责看守犯人,任何人不许接触他们!”
“邓治中,你去衙门,将尸体也送过来,转交给保指挥。”
保时夏,邓辉拱手领命。
朱允通?带着周一沙兄弟去了,径直去了北镇抚司。
保时夏有些担心。
“殿下,末将和您一起去吧?"
朱允?摆摆手,
“姜和泰不过一个小丑,咱去就是给锦衣卫一个面子罢了。”
本来让周二沙去就可以抓来,但是锦衣卫毕竟是直属于陛下的,这种事还是自己去更合适。
杨士奇也赞同了他的做法,
“殿下去很好。去的人多了反而不美。”
带兵将北镇抚司的大门给堵了,陛下知道了心里肯定也不痛快。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北镇抚司。
今夜指挥佥事施永良夜。
往常,这种值夜的活本不需要他做的,
但是现在锦衣卫在查假钞案,上上下下都忙的脚后跟打后脑勺,他也不敢懈怠。
睡了一觉,神清气爽,施永良无聊之中翻开了登记的册子,想看看最近进出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