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的意思很明显,周渔就是靠养蘑菇的技术卖钱的,如果真的交流出去了,她刚开始的生意也就断了,自然,梅树村想要跟着致富的可能也就没了。
他不允许这事儿发生。
当然,他没想让周渔掺和这事儿,他要自己拒绝了。
不止秦月书在这里等,他丈夫在村里的另一条路口也等着呢,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她连旁边村民家都没敢进去,就怕错过了人。
这会儿她冻得鼻涕都快出来了,用僵冷的手推推周渔:“别愣着,我跟你一起去外面逛逛吧。”
周渔倒也没有强出头的意思,不知道对方根底和来意,现在跑出去,事情就没了缓和之地了。她点点头,跟着秦月书往外走,顺便问问她今天的事儿。
只是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打着锣鼓叫:“来人啊。有人闯菇房了!来人啊!”
这是秋桂婶!
前几天周渔就将培养料和平菇菌种移到了村委这边,这两天已经种上了。周渔家一共三个女人,自然不适合守夜,她和老村长商量了一下,要找个人帮忙干活外加看护。
周渔话也说在了前面:“来这里帮忙可不止是看着,还得帮我照顾蘑菇,也就是说,怎么种,用什么药,怎么保持湿度温度,都是要教的。”
这不就是要教会冬季种菇的技巧吗?
老村长当时就慎重了,问周渔:“你咋想的,这都是你养蘑菇的关键,告诉了你可就没秘密了。
周渔本身就不是想只靠种蘑菇致富,那这也太慢了,她的日化厂不知道多久才能开出来,她想做的是产业。
这也是周渔愿意答应老村长的请托的原因。
她的先富带动后富,不是发财了以后给大家工作,而是让所有人跟着她动起来,大家一起干。
所以周渔给老村长的回答是:“就是要教,这是第一家,以后还会有更多,我想把咱们村做成蘑菇种植村,想要蘑菇就来咱们村。”
老村长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不是人人都能种?慎重想了想后,推荐了秋桂婶夫妻。
她一共两个儿子,如今都成年了,家里夜里不用留人。另外,秋桂婶人细致,干活利落,又聪明,是村里有名的巧手。而她丈夫周福军则从小学功夫,身上有一把子力气,他俩看的话,是最合适的。
周渔也同意,她爸去世后,秋桂婶夫妇是有什么帮什么,这是一家好人。
这会儿没有手机之类的可以联系人,怕秋桂婶这边万一有事儿怎么办,就说好了,遇事儿了,让她把村委的大锣给敲响了,那样全村都听见了。
但说的时候,其实防范的是周图强,周渔这个二叔,听说现在很是看周渔不顺眼。
因为她不让房子,他家耀宗的婚事吹了,他说过好几次:总有一天要找替他哥哥教育周渔。
谁能想到,周图强还没动,这会儿居然敲起来了。
周渔和秦月书互相看了一眼,也顾不上别的了,连忙往村里去。
他们从村口走到村委,这里已经围了许多乡亲,到处都是人头,根本看不见里面,只能听见秋桂婶的大嗓门:“什么叫你没多想?你在这儿巴着眼睛看了半天了,我说让你走,你嘴上说的好好的,我一扭头你就往里闯!”
“要不是我家那口子有把子力气,直接给你扔出来了,你就进去了。这可是我们菇房,你也是种菇的,这不是偷是干什么?”
还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这是村委,我怎么知道是菇房,你少冤枉人!井干事,你给评评理!哪里有这样的?哎呦,我胳膊是不是断了,好疼啊!?”
他还倒打一耙。
村里人立时很多不愿意的,“张来三,你偷技术还有理了!你少装了,你什么人大家谁不知道?”
秦月书小声在旁边给周渔介绍:“这个说话的应该是小王庄的,叫张来三,种菇倒是不错,却是他们村最赖皮的一个,往日里我爸去小王庄,根本没人搭理他,这是故意叫他来的吧。”
这很显然,小王庄故意找个赖皮偷技术。
这种无赖哪个村都有,都是有名的不服管,偷技术现在又不算犯罪,倒是往他身上一推,啥办法都没有。
周渔想知道蔬菜公司的态度,这会儿已经有人看见她了,瞧见她想上前,大家给她让了条小道出来。
不过,没一个人叫她名字,农村人的聪明也不能小觑的。
秦月书也跟着到了前面,周渔小声问:“蔬菜公司来得这个井干事你们熟悉吗?”
秦月书摇摇头:“咱们不是菜队,联系不多,我瞧着我爸也是第一次见,我没出来的时候,倒是看见他了,白白净净的,像是个读书人,说话也挺温和。”
这会儿走到前面了,周渔也看见了现场,的确站着一位白白净净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井干事。
这会儿他正皱着眉头,一脸的无措,冲着小王庄的村长张金鹏说:“不说过来聊吗?你们这弄得什么事儿?”
这话能这么问吗?一看就是个青瓜蛋子。
果然张金鹏不惧怕他,一脸无奈地样子说着最无赖的话:“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好奇吧,这又没瞧见,下次不准了。”
井干事居然也这么对老村长说:“反正也没损失,就这样吧,咱们接着聊。”
老村长这会儿已经看见周渔了,周渔跟他摇了摇头,不行的意思。
老村长跟周渔简直有心理感应,直接怒了:“什么叫没损失?!张金鹏,你们村可是养蘑菇的,看了半天不知道菇房什么样?你忽悠谁呢?”
“这张来三什么人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偷鸡摸狗,打牌赌钱,没有他不沾的。你们村那么多种菇好手不带,偏偏带他来,就是为了偷技术吧。”
“井干事,你好意思说接着聊?聊个屁!你们种了那么多年蘑菇,没研究出来怎么种冬季蘑菇,瞧见我们会了,跑到这里空口白牙要技术,我都没说你们什么,结果不同意就要偷!”
“井干事,这就是你们蔬菜公司跑来的态度吗,我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给,就算不给也要偷来,反正拿捏住了我们不敢怎么样是不是?”
“你们这是助纣为孽!我要告你去!”
“我跟你说,我周为先还真不怕,你来的时候没打听打听我周为先是个什么人?!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不行我们就去蔬菜公司找你们经理说,你们那儿说不清楚,我们就去你们商业局,不行就去再往上闹,你别以为我不敢!”
老村长常年背着手四处转,那次周渔不愿意去农科站他发火,也不过瞪瞪眼睛,周渔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一面。
但足够唬人了!
井干事青涩得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脸都吓白了:“不不不......不是,我们没这个意思。张村长,你快点解释解释!”
张金鹏跟老村长显然是多年认识了,笃定老村长不能真翻脸,并不当回事:“你这老头子,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有话好好说。张来三,道个歉!”
张来三吊儿郎当地就想过来道歉,老村长直接怒吼了一嗓子:“道个屁谦!你们这群兔崽子就这么看着人家欺负咱,还站着这儿看热闹,你们还是梅树村的人吗?一个个软蛋,给我都轰出去。我告诉你们,以后小王庄的一个都不准进,来一个我
赶一个!”
梅树村的团结可是有名的,更何况,周渔可说了,带着大家发财。前有说好了让大家帮忙卖蘑菇,后有秋桂婶更了不得,听说连技术都教她了!
谁不心热?!
因此,一敲锣大家都来了,不动是因为村长没发号命令,这下话一落,立刻就动了起来,“滚滚滚赶紧滚!快点走!跑这儿当贼,下次见你一次打一次!”
张金鹏带着两个人被推的踉跄,还想说什么,根本就没给机会,被人推走了。
倒是那位井干事,大抵是没见过这样的事儿,这会儿还叫呢:“周村长,你得听我解释,我们蔬菜公司不是这个意......”
人已经被推远了。
往外走的时候,周渔抓住了混在队里的周远征,小声叮嘱他:“就针对小王庄,别到了村口就停,就这么一路赶着,一直将他们赶回小王庄,将这事儿闹大。”
周远征瞪大眼睛看周渔,不过却没多问,使劲儿点点头。
村委这边很快就没几个人了,秋桂婶早就看见周渔,这会儿连忙赶过来说:“周渔,你放心,他瞧了半天,窗户上都是雾气,啥也看不出来,刚想进去,我家那口子就把他给扔出来了。啥也没看见。”
周渔早就知道了,要是看见了,福军叔的脾气得把张来三往死里打,他不过挨了几下就说明没事。
等着安抚了秋桂婶他们,周渔就和老村长说起了话。
第一句话老村长就说:“你是想让我闹大吧。你怎么想的?这万一他们抓起来投机倒把,咱们可不好受?”
这会儿他们直接去了旁边村委空着的那间房子,两个人分坐一头。
老村长的想法很容易理解,政策多变,他怕周渔吃亏。但周渔也知道,虽然有小反复,只要你能做大,就不是问题。
她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那个井干事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怎么回事吧?”
老村长点头,他看得明白:“找了这么一个青瓜蛋子过来,说了半天就是交流,问有什么好处,他就说如今冬季蔬菜太单调,让我们帮忙。我看蔬菜公司那边态度不好说。”
“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的确是需要,前来试探态度,看看有没有可能合作。只是小王庄自己有心思。另一种是他们就是配合小王庄,故意的。四爷爷,您觉得哪种有可能?”
“后者不至于。”老村长回答的毫不含糊,但瞬间就想明白了周渔的意思,“你是说,蔬菜公司那儿不一定怎么样呢?"
周渔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