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只听陈迹在屋外说道:「夫人,我师父正在给王爷施针,很快就好,您稍等一下即可。」靖王顿时黑了脸。
他缓缓看向姚老头,却见姚老头已默默拿出一套银针,示意他躺在床榻上。
靖王不情不愿的躺下,一边任由姚老头施针,一边压低了声音抱怨道:「这小子怎么如此记仇?」姚老头乐呵呵笑道:「王爷不也一样?」
片刻后,姚老头掀开门帘对外面说道:「静妃请进。」
陈迹凑在窗户旁,默默偷听著屋内的交谈声。然而声音太小,他们只能断断续续听见静妃说:「刘阁老与岑云子道长是旧相识,他们曾一起...只要王爷肯帮助刘家,刘家一定帮王爷取来生羽丹..」
不到一炷香时间,静妃红著眼眶匆匆离去。
屋内久久的宁静,宛如一个棋手捏著棋子枯坐,面对错综复杂的棋局,陷入长考。忽然,靖王轻声道:「是时候了。」
下一刻,他在屋内平静道:「陈迹,进来一下。」
陈迹看了一眼院中的世子与白鲤,这才掀开门帘进去,却见靖王从床榻上坐起身来,黑著脸一根根拔掉银针:「我要出去一趟,你跟我走。」
陈迹一怔:「王爷白天便要出门?万一云妃与冯大伴过来探望您怎么办?」「放心,他们现在正有忙不完的事,顾不上我了。」
洛城,东市,安乐街。
这里是洛城晌午最热闹的地方,长长的街上茶馆林立
城里游手好闲的老爷们喜欢坐在茶馆里点一壶网络异常,刷新重试豆,听著评书,从白天到晚上。福楼茶馆门前,靖王背著双手,抬头确认了一眼招牌,这才抬脚迈过门槛,领著陈迹寻了个角落坐下。
茶馆里的小伙计肩上搭著一条白毛巾,正清扫著地上的瓜子皮,他见两人登门,当即笑著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想喝什么茶水?」
靖王随口道:「一壶毛尖,一碟瓜子、一碟茴香豆、一碟蜜饯、一碟酸角子。对了,今天评书讲的什么?」
小伙计眉开眼笑:「爷,方才周先生讲了一段夫子成圣的故事,算是老话新讲,精彩得紧。接下来说是要讲点时兴的事儿,好像是陆浑山庄辩经的新话本,有关咱靖王的。」
靖王眼睛一亮:「这个有趣,得听听!」
待到伙计离开,陈迹坐在八仙桌旁,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说的正事,不会就是在茶馆里听评书吧?」靖王反问道:「谁说只有家国大事才是正事?听评书就不是正事?」
陈迹好奇道:「那什么才算是正事呢?」
靖王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开心才是正事!」
不怪陈迹疑惑,这位实权藩王昨天先是领著他去听了一出戏,今天又领著他来茶馆听评书,眼瞅著豫州大乱将起、战火席卷,对方却一点不著急。
陈迹思索再三,还是低声说道:「王爷,刘家谋逆之事,您真打算撒手不管了?」
却见靖王看著评书台上,慢慢说道:「少年郎,孤二十一岁封王时,一身黑色衮服上绣著四爪金龙,立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那一年孤临危受命为陛下分忧,杀奸臣,保帝位,合纵连横,分化南北文官。孤每天三更起床处理政务,担心水灾旱灾、担心匪兵灾祸,一点错误都不敢犯,一点时间都不敢浪费,只惦念著一统山河,让这寰宇之内有朝一日响彻我的名字。」
「如今我四十五岁了,陛下不再需要我了。我这才想起,自己总是听人说起茶馆里的故事有趣,却始终没空坐下听一听。」
「你说,人这一辈子,什么才是正事?」
陈迹沉默不语,今日的靖王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说,他却不知道对方为何偏偏说给自己听。
此时,靖王隔著桌子平静望向他:「昨日那栋通济街的宅子不是林员外的,是他从我这里租去的,地契在我这里。」「这座福楼茶馆也是我的,整条安乐街一半产业都是我的。」
「京中三十一间铺面,京郊一千二百亩良田...这些都没在王府帐上,也没人知道这是王府的产业,我会一并留给白鲤。」
靖王凝视著陈迹:「少年郎,若没有龙王屯军镇你冒死救白鲤的事,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断然不会落在你头上。本朝藩王向来没几个能善终的,我且问你,若我有一天锒铛入狱了,你愿意冒著砍头的危险去救白鲤吗?」
陈迹豁然抬头,他终于明白靖王要做什么了..托孤。两人沉默著,将茶馆的喧器置于身外。
陈迹斟酌许久之后,终究是嗯了一声。
靖王郑重道:「我要你亲口说一遍,如果白鲤遇到危险,你会不顾一切去救她。」「如果白鲤遇到危险,我会不顾一切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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