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夏眉毛越锁越紧,方才她还能听见下面传来喊杀声和金铁交鸣声,可现在,一切都停了。
齐斟酌撑起身子,小声问道:「天策军走了?」
张夏没回答,心绪越来越沉:总得有一边输了死了,厮杀才会彻底停下来。可想想人数之差,怎么也不可能是陈迹赢了。
她站起身往裂缝走去:「我要下去看看。」
齐斟酌赶在前面拦住她:「张二小姐,我是行官,我去吧。」
张夏想了想:「行。」
齐斟酌来到裂缝处,悄悄的把脑袋探进裂缝观望,可他也只能看见门口躺著的天策军尸体。
他抬起身子,坐在裂缝边缘处深呼吸,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迟迟不肯下去。
张铮怒道:「瞧你那怂样,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去!」
「我去!」齐斟酌咬咬牙,从裂缝处跳了下去。
张夏和张铮二人当即俯身在裂缝旁,静静听著里面的动静。
就在此时,裂缝里突然传来齐斟酌的声音:「呕!」
张夏探进脑袋去看,只见齐斟酌站在天字甲号房的门口呕吐不止。
走廊内,齐斟酌扶著门框将胃液、胆汁一并吐出来。待呕吐止住,他抬头看向走廊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当即又开始干呕。
太惨烈了,这走廊便是走路都得小心翼翼,才能不踩到尸体。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勉力撑起身子看去,正看见这炼狱回廊之中,陈迹提著鲸刀缓缓走来,刀尖上还滴著血。
齐斟酌吓得连连后退:「你……你……」
陈迹皱眉:「其他人呢?」
齐斟酌回过神,赶忙解释道:「还在上面呢,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你把楼里的天策军全杀完了?呕……」
陈迹没有理会他,径直经过他身旁,走进天字甲号房里。
张夏正从裂缝处探出脑袋,见到陈迹的顿时惊喜道:「你没事!我还以为你……」
说著,她侧过头深呼吸片刻,用袖子蹭了蹭眼角,这才回头继续说道:「你没事就好。」
陈迹在裂缝下方迭好桌椅:「快下来吧,须尾巷的防线撑不了多久,一旦天策军跨过须尾巷,这边也很快就会沦陷。援兵迟迟不见踪迹,我们得赶紧转移到粮油铺子去。」
张夏应了一声,领著房顶众人一一爬下来。刚走到房门前,所有人与齐斟酌一样的反应,弯腰呕吐不止。
同类残破的尸体是灵魂最深处的战栗,看到尸体刹那会产生强烈的认知冲突,恐惧、恶心,一起涌入心里。
所有人都在吐,除了陈迹、小满、太子。
陈迹转头看向太子,对方虽然也面色苍白,却比其他人好了太多。他心中一动,要么太子心智远超常人,要么太子早就见过如此酷烈的一幕,过了脱敏期。
太子见他看来,声音干涩道:「先前还是低估右司卫了,此次若能活著回到京城,我定会上奏折为你请功。」
陈迹拱手道:「护卫殿下乃我职责所在,您不必挂怀。」
说罢,他提著鲸刀在走廊中查看,思索著该如何带这么多人下楼,经过陈问孝身边时,陈问孝惊恐退开:「你别过来!」
小满眼珠子一转,悄悄凑到梁氏身旁,高声说道:「夫人!」
梁氏转头见她身上是血,惊恐的跌坐在地:「你……你干什么?」
小满上前一步,蹲在梁氏身边,直勾勾的看著对方:「夫人,您会将姨娘留下的产业都还给我家公子的,对吧?东华门外的鼓腹楼、八大胡同的玉京苑、陈记粮油铺子、钟鼓楼外的绸缎庄,还有昌平的三百二十亩良田,一个都不能少噢。」
梁氏慌忙应下:「还,只要能回到京城,立马还!」
小满眼珠子又转了转:「只有这些吗?我家公子若娶了高门嫡女,您是不是还得帮忙出些聘礼才行?我看鼓腹楼旁边的天宝阁就挺不错,我知道天宝阁是陈家的,房契就在您那!」
梁氏连连答应:「天宝阁也给!」
小满心满意足起身,转头又不怀好意的看向陈礼钦、陈问孝、王贵。
正当她思索著该如何趁机惩戒这些人时,却听张夏喊道:「小满,来帮忙。」
小满赶忙答道:「来啦!」
众人一起呕吐时,张夏最先回过魂儿来。她带著小满收集来每间屋子的床单、被罩,而后教小满将其拧成绳子,以渔人结绑在一起从楼梯「断崖」处垂下。
所有人顺著绳索滑下楼去,小满留在最后,她一抬头正看见乌云蹲在房梁上紧紧盯著自己。
小满对它招招手,压低了声音说道:「快走啊!」
乌云凝视她片刻,忽然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跳进她怀中。
小满愣在原地,她低头怔怔的看著怀里的乌云:「你终于愿意让我抱啦?」
她先前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有时趁乌云睡著时悄悄靠近,有时趁乌云吃东西时偷偷伸手,但从未成功碰到过乌云。
以前她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今日才知自己做的小动作,全都被乌云看在眼里。
「你不怪我了吗?」小满忽然想起陈迹先前说过的话,当即补充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乌云漠然的看著她,脑袋向绳索处撇了撇:别废话快走。
小满顿时欢天喜地,她将乌云放在脑袋上,自己双手抓紧绳索向下滑去。
(还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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