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手止住要说话的丁一:“不必多言,余光阴无多。”
于谦是这么定义的,的确对于大国首辅、总理来说,诗词,真的就是小道吧。
最后于谦留给丁一的,是一个笑容,如释重任的笑容。
巴黎的暴动,巴黎公社,就象一场阵雨,过后了无痕迹。
“一曰明见,改军制,立战法,创火器,攻略关外,斩首敌酋,长驱七海,殖民美洲……等等诸事,若如生已知之!”
为什么会这么说?往深层里说,人是需要信仰的;往浅白里讲,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丁一听着,不禁只觉颈后毛汗都渗了出来!这时却觉手上一重,于是于谦用力地捏住了丁一的手腕:“此可持之成就霸业,却不可持之立百年之国,若无远虑,恐有近忧!始皇帝一扫六国何其雄哉,然二世而夭!”他没说千秋万世,真的是无所顾忌了,只说百年之国。
做官上,说不好听的,如果丁一真的会做官,为何前世警衔上去了,连个刑警大队长都没能混上?不就是不会做人、不会当官么!
其实丁一并没有考虑到这些东西,他只是觉得于谦对自己是不错的,尽管在景泰年,于谦有些不太看好他,但有事了,也是有来劝他跑路。而当年于谦在华夏京师快要病死时,也是视他为亲传弟子的,把自己的人脉关系都交给他;后面又听从他的劝说,来了西方,替他一路做到死。
丁一觉得,他得这么做,当年京师之战,他在千军万马之前认下的师生之礼,是要履行的。就这么简单。
“如晋有悲天怜人之仁,若放州府,可为一县之首领。然必不得晋身黄堂,牧民于州府。汝太执着,不肯委曲求全,不能隐忍,不愿祸人,只恐一世到头,能以县官致仕,不被奸人所陷,已是偷天之幸。”
于是亲信便低下了头,只要教廷里的大人物,还有一点正常智商,就算教皇逝世,新任教皇也不可能向丁一这位大金主亮起獠牙的,因为能够爬到教皇位置上的人,往往都是足够聪明。
丁一没有想到,于谦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对方慎重的语气,却让丁一也认真起来:“不。大明不需要那里的土地,不论是华夏大明,还是泰西大明,或是神圣大明。”丁一指向美洲,“这才是着力之处,至少百年之内。便是如此。”
此事传到华夏之后,在士林之中极为震撼,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如晋,为师怕是不能帮你大展鸿图了。”
但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但阿拉贡国王斐迪南遇袭重伤的消息,并没有能在泰西大明引起什么太大的反应。因为泰西大明的总理大臣于谦,倒下去了。四年的任期还没满,老先生就支撑不住。这一回,什么青霉素也救不了他的命,看上去,情况一天比一天更坏,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清醒的时间已很少。
“如晋于诗词上,倒是颇有一番文采,脱口而出便成名句。”
路易十一望着自己的手下,他对亲信的智商感到深切的担忧:“就算你忘记,教廷策封他为圣徒的事。你也应该记得,前前后后,他大约送给了教廷近万的骑兵,装备精良的骑兵!并且到现在为止,他一直在为这支骑兵支付着军费;而宗教仲裁所是向我们这位圣徒负责的;哪怕在泰西大明,这位圣徒也从没有禁止过教堂的开设。好了,我的朋友,如果你是教廷里的当权人物,你会怎么选择?”
“先生,弟子来了。”丁一在于谦的病榻前面,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于谦这很讲究礼仪的人,这一回,没有称丁一为“陛下”。而是称他的字,就象是一对普通的师生一样说话:“今日,为师要考一考汝的功课,想来,也是最后一回了。”
“为师将去,无所顾忌。”
更有消息声称,斐迪南和他的侍卫重伤的位置,就是脐下三寸。
“一曰无欲,无欲则刚,故汝能教士卒赴死,能使百姓听命,能让士林无从构陷;”
“然诗词,小道哉!纵是笑傲柳三变,豪迈如东坡,又如何?”
而这一日,于冕来求见。却是说于谦要见丁一。这连柳依依都很震惊,因为按华夏的传统,大臣生病,皇帝是不能去看,皇帝要是去看了。一般来讲,这大臣不死也得死了。于谦要见丁一,只怕说明他已知道,自己时间到了。
靠着枕头坐着的于谦,看起来似乎气息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