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霈面色微变,心想这个老婆一辈子都没一丝幽默细胞,也不多说,只道:“你累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叶夫人自知失言,虽然气愤依旧难平,可是一辈子也不敢过多违逆丈夫,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卧室了。
收拾了简单的几样东西放在自行车后架上,今晚,就会正式入住C大的学生宿舍了,那是她贴广告租来的,300元一个床位,和另外两个考研的女生一起住,好在环境还算整洁,有独立的卫生间。
自行车驶过小木桥,回头看这里的一草一木,看房顶呱呱叫的鸽子,忽然觉得一阵轻微的恐惧:自己这一去,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个地方,会不会就不属于自己了?
明明自己只是短暂离开,明明每个周末自己还是会回来的,可是,为什么不安的感觉、要失去的感觉如此强烈?
她摸摸衣袋里的钥匙,那些都还在,密码锁也记得,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儿: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回来的,这里,还是自己的“家”啊!
手机响起,她看跳动的屏幕,来电人赫然是“李欢”两个字。
自从那个夜晚之后,李欢再也没有跟她联系过,一度,她曾经以为,两人,已经连朋友都不是了吧。
对面的李欢,此时正坐在电脑前,看股市K线图的起起伏伏。和柯然分手后,心里说不上有什么失落或者解脱,只是觉得空虚,整个世界都很空虚。
一个人枯坐良久,他看窗外秋日的阳光,拿出手机,拨了那一串数字,可是,却也不接通,只是反复地拨了,又删除,再拨,再删除。
终于,他还是放下了电话,才发现,除了电话,自己,竟然再也没有能够和她联系的渠道——
李欢,我们今后不要来往了!连朋友都不必了。
她是这样说的,他记得异常清楚。
他看桌面上QQ的标志,他从不用这个,却忽然想起她那次给自己申请的那个号码,想起她连续讲了两遍的那个密码。他打开,第二次登陆。QQ跳动,除了那些垃圾广告,唯一的一个“好友”发来许多留言,都是形形色色的笑话。
他开着对话页面许久,忽然想起那串简单的密码数字,心里一动,再也忍不住拨通她的号码,然后,听到她久违的声音。他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激动,淡淡道:“冯丰,今天是你生日吧?”
冯丰一惊,自己从没过过生日。她有个很奇怪的习惯,不过生日、刻意淡化自己的生日,女人,每过一个生日,就老了一岁,何必让人天天惦记着自己的生日?如此下来,久而久之,她自己都忘记了,甚至连给叶嘉也没有提到过。叶嘉平素也不注意这些细节,加上常常不在家,也就忘了。
可是,李欢,他怎么会知道?他虽然看过自己的身份证,可是,身份证一般都是公历生日,而中国人习惯过农历,就和身份证上的日子有不小的差异。李欢,他怎么会知道?
她惊讶道:“李欢,你怎么知道?”
“我从你给我设立的QQ密码上猜的,以前,你设卡号密码的时候无意中曾说是你的生日……”他听她连声追问,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哦,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没什么意思……”心里压抑的话几番蠢蠢欲动,
“你今晚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可是,这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咽在心里。
她哦了一声,也淡淡道:“你最近好不好?”
“还行,只是跟柯然分手了。”
明明只是随口敷衍问一句而已,可是,得到这个答案,她还是忍不住了,“不要是我破坏了你们吧?”
“不是。是芬妮常常和我联系,有几次,她生气了……”
本来都要挂电话了,冯丰依旧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完全忘记了对他那种刻意的冷淡和漠然,笑得几乎要弯下腰去:“你活该,李欢,你怎么就不能改改你段正淳的脾气呢?这样下去,你会一辈子光棍的……”
这样毫无顾忌的笑声,太久违了!他心里忽然有些飘忽,想起她那个决裂的夜晚“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来往了”的刻骨的冷漠——那不是冯丰!这样笑得肆无忌惮的冯丰才是冯丰!他也笑起来,声音轻快:“怎么会?我已经换了近十个女朋友了。冯丰,每个世界都一样,有钱的男人,永远也不会是光棍的。”
“……呵,倒也是。”
“芬妮到外地拍一个广告去了,很快就要回来了,也许,我的下一个女朋友,就是她了。”他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满不在乎的语气。如果她要安全地拉开距离,自己,就让她觉得“安全”吧!
她听得他如此轻松的语气,对芬妮非常满意的语调,一点也不意外:“是么?芬妮正是你喜欢的类型,好好珍惜吧,祝福你们。”
“多谢。”
“不用。”
因为疲倦,她的声音又变成了不经意的淡漠,那种刻意拉开的距离。
李欢无法再说什么,短暂的轻松仿佛已经过去,她又竖起了厚厚的壳。她说再见,他也说再见,两人就像一对路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