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湾的大部分土地都归陈家所有平时只留个积年管家在此料理事情。如今湾里住的是先前他父亲手里用过的管家陈诚论起辈分来还当得起祖荫叫一声叔七扯八绕的只怕还能攀上亲戚。陈家传到祖荫手里也是第四代了家风甚严除了城里的祖传老宅之外其它乡下宅子一律不得请佣人。
这里头也有缘故乡下宅里住的管家管的土地多离主人家又远若是请佣人难保没有欺上凌下的事情坏了主家名声。陈诚带着妻子勤勤恳恳在湾里管了近2o年从没出过差错。夫妻两个都是极老实的人结果养个宝贝女儿柳柳自幼便养在乡里父母也难狠下心肠管她由得她整天价疯玩疯跑闹出来无法无天的性子。
祖荫头一次见柳柳时他才12岁跟着父亲来乡下查看。柳柳5岁才刚留了头整天脸糊的花里呼哨上山爬树摸鸟捉鱼无所不为。祖荫何曾见过这样的闺秀?惊讶之余对柳柳另眼相看反而成了好朋友。祖荫父亲见两人交好本有意干脆订下亲事陈诚管家却硬是不允。
如今11年过去听说柳柳夏天就要出阁嫁的就是刘家二公子。一想到刘家祖荫心里腾腾的似有一团火起来。想到母亲逼他回答“不孝有三”心头又复烦恼。肚里火烧火燎的饿上来他将马肚子一夹笑道:“现在肚子饿也顾不上你了等到了湾里再好好给你洗刷吧。”马蹄嗒嗒急响不再躲避水滩直直往洼中踩下一路泥水四溅。
陈家湾
一群顽童在打谷场上用稻草垛当堡垒挥着木头刀枪扮官匪打仗喊声震天。一个顶小的孩子怯生生的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两边对阵看得入神处不知不觉将指头放进嘴里咬着。好容易稍稍分出个胜负来官兵这边的将军铁蛋将手一挥示意暂时停战坐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对着场边的小孩喊道:“青牛你没刀又没剑又那么胆小我们哪个队也不要你你别在这儿等着了。”
那被唤作青牛的孩子一听便着急了:“我的刀马上就做好我也不胆小冲锋肯定跑在头一个。”
土匪那边的小豆子笑道:“得了吧你的刀都快一个月了也没个影子。我们才不要你这拖后腿的。”
两边又有孩子七嘴八舌的嘲笑他胆小嘻嘻笑成一团。青牛扭头看完这边看那边脸儿挣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掉下来。铁蛋将手一挥一群孩子立刻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看着他话铁蛋瞧着青牛笑嘻嘻的说:“青牛你说你不胆小那你今天做一件勇敢的事情给大伙瞧瞧咱们就没话说了。”
青牛点点头满眼期待的看着他。铁蛋转脸跟他的副将狗剩低声商量毕了招手叫过青牛来笑道:“水渠东头的树上刚长了个马蜂窝你空手去捉一只马蜂给我们看.大家都在后面眼睁睁的瞧着如果做成了当官兵还是当土匪随便你挑。””
一帮孩子嘻嘻哈哈的涌到水渠东头青牛远远便瞧见树干上伏着一只小小的蜂巢。巢里几只扁肚子的马蜂翁翁细响爬进爬出叫人心里虚。他手心里攥地全是汗扭头问铁蛋:“我娘说见到马蜂就要躲地远远的不能招惹它们万一被蜇了会疼死的。”铁蛋将脸一沉道:“方才是谁不承认自己胆子小?你若不肯干我们扭头就走以后你再也不要提入伙的事情。”一堆顽童跟着七嘴八舌的起哄。
青牛悄悄咽下一口唾沫在心里思量了几回入伙这件事情魔力实在太大难以抗拒。可就这么过去抓吧腿肚子簌簌的直打颤他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挠头道:“我知道怎么办了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回家去拿了斗笠就来。”
铁蛋摇头道:“刚刚说好空身用手抓怎么又要拿斗笠扣去?也罢看你年纪小就饶你一回。不过你拿了斗笠来即使抓到马蜂也只能当土匪。你要是想当官兵就还得在干一件事。”他扭头去跟小豆子说了一句话两人都齐齐笑起来。
青牛天天看他们打仗总是官兵一方打赢的时候多做梦都想当官兵一听这话又有点踌躇想了半天将牙一咬道:“多一件就多一件我要当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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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荫将马骑的很快眼看前面就是陈家湾前的水渠了。渠里积着有近三尺深的水清亮亮的往东流去。渠边小路甚窄他将缰绳一带放缓度慢慢行走。才走了半里远远远便看见一个小孩坐在渠边嚎啕大哭。那孩子小小身躯哭得头一点一点地伤心万分。他心下怜惜忙将马放慢了到了近前下马来走到那孩子身边蹲下温言问道:“小弟弟你在这里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那小孩抬起头来两只眼珠子黑亮黑亮眼睫毛也极长眨一眨似蝴蝶翅膀扑闪十分可怜抽抽噎噎说:“我的斗笠掉到渠边我不敢下去拿。回家我娘见我丢了斗笠一定会打我的。”说毕又大哭起来。
祖荫低头一看果然斗笠落在渠边的斜坡上小半个都落在水里了此时随着水波轻轻摇动眼看再过一会儿就要漂走了。他不知怎地心下只觉得义不容辞笑着道:“你替我牵着马我下去帮你捡。”
这水渠斜坡的坡度虽缓到下面却滑溜溜的很不好走他一手提着长衫下摆一手小心翼翼撑着斜坡半蹲着慢慢往下好容易能够着那斗笠了笑着扭头道:“你看马上就能拿到了。”
谁知岸上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只有一匹马孤零零的站着低头去啃路边的小草。他立起身来一看见那小孩顺着渠一道烟似的跑远了。他摇头暗笑:这孩子莫不是又去搬救兵?也未免太小看了他。将身稳住一手便拿起那斗笠来。
这斗笠一掀起底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嗡嗡叫着几个黑影只往他脸上来。他心下知道不好丢下斗笠忙忙转身便往岸上爬可哪里能赛过有翅膀的东西飞得快?只觉得脸上、耳边火辣辣的已经着了十几下有两个正巧刺在眼睛周围立时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听得岸上的马长嘶了一声嗒嗒跑了。
雪樱在柳柳的绣房里做了半天活自觉得脖子酸痛抬头看天上太阳已经快移到西边山头便把针线收拾了出门。门前便是水渠水波清漾一个白花花的斗笠浮在水面上慢慢漂来。乡下人家一针一线都是珍惜的丢了斗笠还不知道要怎样心疼呢。她忙沿着台阶走下去伸手够着那斗笠**的提起来。
只见斗笠沿上歪歪扭扭的画着一间房子一个小人十分熟悉。她忙将斗笠翻过来一看果然系的带子用两种颜色的布条扭成的一黑一蓝可不就是她家的东西?正惊疑间岸上却有嗒嗒的马蹄急响只见一匹棕色的马沿着渠边小路跑过来马后有一只蜂子穷追不舍。那马见到人放慢度直直朝她跑来似在求救一般。
她绕到马后挥起手中的斗笠几下子便将那蜂赶走了。这匹马浑身上下一根杂色毛也没有她心下喜欢抚摸着马鬃微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去招惹蜂子?那可是最厉害的葫芦蜂尾巴有毒要被蜇上可就惨了。”
那马似有灵性将头伸来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吁吁做声将嘴来叼着她的袖子摆头往回路上看眼中依稀有乞怜之意。她笑道:“那边还有一匹马吗?你载我过去咱们去救你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