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提到蔡阿姨我就怕了,万一为自己讨不了一个说法,再把蔡阿姨的脸给丢尽了,那我可承担不起,以后还怎么见她啊。
韩一把我拽回他的办公室。我知道他对我很内疚,都不敢正眼看我。我说:“把U盘还给我。”其实我也不想再继续闹下去,突然感觉没意思了。这样的地方让我继续待下去还不如把我关进动物园里面,和兽面兽心的动物在一起总比和人面兽心的人待在一起好。
“对不起,你的U盘被我丢进厕所里了。”我趴在桌子上就哭了,不是觉得心里憋屈,也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反对我,只是因为上次和缀缀她们去方特的时候照的那些照片和拍的视频全被我放在了U盘里。那里有我青春里最美好的回忆。那些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人,她们的笑容,她们的神态被定格成瞬间保存了下来,我如数家珍地保存着。而现在那些关于我们的宝贵的记忆却被扔到一个肮脏的地方。
韩一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张纸说:“还有更大的舞台等着你,你不属于这里。”那是一张实习证明,两个月后把它交给学校才能拿到毕业证。
“还有一样你没有教我,出来混,要带张面具才行。”
“嗯,这个比较重要,必须亲自经历一次你才能懂。”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过几天你的老同学就要过来顶替我了吧?”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我。我说:“经济社会和熟人社会有冲突,早晚有一天你老同学也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我擦干眼泪,抱起我的东西走出办公室。和大厅里的每一个同事说再见,我想笑着离开这里。
乔木送我下楼,接过我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到了楼下他帮我拦计程车。关上车门的时候他说:“纪南,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永远是乐观的。只是现实太过复杂,你还看不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别灰心。”我没说话,其实我是不知道说什么。
我想我一辈子也学不会像韩一那样笑里藏刀、机关算尽。我有的只是单纯,像余婷君、边静和缀缀那样的单纯,不会踩在尸体往上爬,不会带着面具来生活。
我在公园里坐了一个下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打程爽的电话一直没人接,我想他可能工作很忙吧。到了五点的时候,我让缀缀过来陪我。
看见她我的眼泪立马泛滥不止。我想我是累了,一下子承受这么多,累了。她搞不清状况也不好安慰我,只是把我搂在她怀里跟哄小孩子似的说:“南南别怕,南南胆大。”她的衬衫被我哭湿了一大片。
等我情绪好点儿的时候我把整件事告诉她。她听过气得直拍大腿说:“还有这种人!真他妈的龌龊、猥琐。”可是她忘了我还趴在她的大腿上呢,一巴掌又把我给拍哭了,她又连哄带哄地安慰我。
我泪眼婆娑地告诉她我们上次去方特的时候拍的那些照片和视频还在U盘里面呢,被韩一直接给扔厕所里了。缀缀安慰我说我们几个又不是死了,祖国的大好河山还没走一遍呢,以后机会多的是。对啊,我们多年轻啊,才二十岁。以后什么样的山山水水看不到。
我就这样重新回到了我的求职生涯。实习的这几个月里仿佛是做了一个梦,冗长冗长的梦。每天翻报纸,上网搜索招聘信息。我没有告诉蔡梦如和蔡阿姨我被开除的事,不想让蔡阿姨觉得我是个笨蛋。其实我更怕的是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我和蔡梦如的关系。有些人你可以掏心掏肺的跟她说话,但是却不能求她。
程爽见我的次数少了。他突然变得很忙,已经不在以前的那家公司当推销员。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想他可能在做他喜欢做的事情吧。
忽然之间我们都变了。
班上的同学多数转为了正式员工。没转为正式员工的也准备拿到毕业证后回到老家,为家乡的繁荣昌盛做出自己的贡献。
而我却找不到一个需要我的地方。我想还是回北京吧,毕竟家在那里。这个世界无论多么的寒冷,到了家总会感觉到温暖。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起身上厕所。边静站在窗子前怔怔的发呆。
“你干嘛呢?”
“睡不着,想站会儿。”她总是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
我站在她身边陪她,黑暗中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把话一说出去就会被黑暗吞噬似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