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帛阳这回出来是搞巡视的,西朝说是跟东朝抗衡着了,但其实从实力和国土来看,都不是元启帝那朝的对手。他每到一处都忙得很,秦姒那边呆在客房里,腿又有伤,只能一个人望着烛火发呆。
时间久了,秦姒难免觉得自己不受重视。
“既然不是专程接我,为何不直接让江近海把我送到锡师去就好?”她隐隐抱怨地询问。
帛阳刚回到落榻处(官宅冒充的行宫),喝了口茶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四姑娘,你不是专程写信,说只要朕亲自来迎接,你就答应到锡师去?”
“有吗?”
“当然有!”帛阳毫不迟疑地点头,随即从堆在案桌上的一大叠文书中,翻出故意混在里面的一封信,“别想抵赖。”
秦姒颇感意外地抬了抬眉梢。
“陛下,想必你的锡师生活有些缺乏挑战。”她笑笑。
——不然,怎会反倒还孩子气了起来呢?
发觉对方有戏谑与小觑的意思,帛阳也不跟她计较,只凉凉地扇扇风,道:“是啊,不然,朕为何想着法地把四姑娘弄回来?”
“陛下那么坦陈,我反倒会心生疑惑的哩。”秦姒半开玩笑地摇摇头,眼中试探意味一闪而过,“陛下派出常王世子的时候,还说的是希望我在元启帝面前拖延一时,不知道是什么风让陛下改了主意?”
“什么主意?”
帛阳是真不知道么?
秦姒倒是想试试看,京城方面,与她相关的变故,他究竟了解多少。
关于太史渊的事,秦姒不想跟帛阳求证,因为她暂时还没有跟帛阳翻脸的准备——太史渊来毒杀她的行为,也有可能根本就与帛阳无关,若是冒然跟他提出来,纵然能解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对方心里反倒会有疙瘩留存了。
于是秦姒说:“陛下原本是希望我在京城为锡师效力,举手之劳,我也并无拒绝的意思。但,在我病得严重的时候,江近海趁火打劫,把我偷运到东川藏起来,害得‘秦斯’不幸病故。这一项作为,岂不是与陛下的意图相悖?”
帛阳眉间一动。
秦姒继续道:“然而,在秦斯的生死问题上,江近海此人,‘应当’没有擅自定夺的权利,那岂不是陛下你改了主意?要是一个闪失……”
根本不用闪失吧?
按照江近海与张缇的说法,她能活过来,那才真的是闪失。
如果太史渊真的是受了帛阳指使,那他根本就打算要秦姒的小命了。这与他派遣周裴前去是相矛盾的,所以,秦姒还给他留着点疑惑,没有立刻判死刑。
这样的指控,帛阳并不意外,他心知京城那边自己鞭长莫及,难免有些细节出入,不过……不管有没有受冤枉,他不打算否认。
帛阳将茶杯放下,气定神闲地反问:“怕朕了?”
“就算在千里之外,陛下又几时少了夺人性命的办法?”秦姒避过对方的问题,转而道,“我倒真的是……受宠若惊啊。”
“哈哈哈!”帛阳大笑起来,“四姑娘,你在两朝所受的宠爱,再惊死多少回也抵不过来罢?”
“呵。”这话倒是真没错。
秦姒中心的疑点依然未解,但是从帛阳的表现上看,对方似乎也只是顺势而答,故弄玄虚而已。她更觉着此事蹊跷,总有谁的行动是有问题的。
不逮着太史渊,看来是没办法知道真相。
如果太史渊只是因为在京师闯了别的祸而逃呢?
——那秦斯之死,就真正是天灾人祸,谁也怨不上了。
“太史渊此人,陛下可有印象?”
帛阳并不清楚京师那边具体是怎样在行动,他更不知道太史渊有去献药,再直白点说,他派到东朝的奸细那么多,有搞破坏的、收集情报的、拉拢策反的等等,他实在没那闲功夫去把每个人的名字都记住。何况太史渊之前根本就没在锡师呆过。
简而言之,他不知道太史渊是谁。
但是,就让人摸不透而言,帛阳的功力不在秦姒之下,他倚在案桌上,似笑非笑地回望秦姒:“四姑娘以为呢?”
秦姒不语。
其实她想掀桌。
每个关注点,只要跟帛阳打探,就必定被堵回来,实际上对方既没有肯定的回答,也没有摇头说不。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她倒回枕头上,背对着帛阳,不肯再被对方戏弄。
“我累了,陛下请自便。”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一局,她没有占到便宜,即等于失利!
“……”
直到秦姒将锐利的视线移开,不再盯视着他,帛阳才回过头,专注地望着她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