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一瞬间,她吓了一跳。
汪灵的脸色煞白,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如果说上次只是精神不好,现在就真的是身体上的虚弱了,她像是常年被囚禁的精灵,没有了阳光,已经丧失了所有生气。
汪灵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唐绵绵,还没说话眼泪先下来了,落在地上滚成了一颗颗珍珠。汪灵看着地上的珍珠好久,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脸色一变,抖着手去捡,唐绵绵叹口气,按住了她的手腕:“不用捡了,我都知道。我这次来也不是为了你的身份。”
汪灵哽咽出声,她将手里的所有珍珠都扔掉,崩溃地大喊:“我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你是不是告诉我他已经不在了?”
唐绵绵沉默地看着她。
她哭了半天,接着恍惚一笑:“我早就知道了....林溪的父母刚才给我打过电话。”她揪住自己的头发,浑身瑟瑟发抖:“他们说...说林溪死了,死在监狱里。而且是我间接害死了他....如果没有我的话,他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如果他没有坐牢,就不会死。”
汪灵闭上眼,嘴唇被咬得出血:“我就是罪魁祸首...”
唐绵绵叹口气,她抹去汪灵眼角的泪,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想太多。”
汪灵摇了摇头:“林溪已经因为我死了,你怎么能不让我想太多。”
唐绵绵道:“林溪的罪和你有一定的关系,但是他的死却不一定和你有关。”
汪灵一惊:“你什么意思?”
唐绵绵道:“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他的死太奇怪了.....一个从来没有心脏病史的人犯了心脏病...不过也不排除他猝死。总之这件事谨慎一些是对的。”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双眼通红的汪灵道:“毕竟过去的也都过去了,但是站在死者的角度上,我希望你把眼泪收一收,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事。”
汪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闪了闪:“你是怀疑我爸....”
她转过身:“不,这不可能。”
唐绵绵叹道:“我说得已经够多了,再说你恐怕会怀疑我引导你,总之,我相信你心里有数。”
汪灵深吸一口气,她抹了抹眼泪:“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我已经注意了。”
唐绵绵眉目一敛。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我有一天晚上亲耳听到他和一个男人打电话,还说三个月前的什么事....还有什么货。”
“三个月前?”唐绵绵对“三个月”这个词很是敏感,似乎是一闭眼就能想起康桃在鱼缸里的那具骸骨。
“他还说什么了?”
汪灵道:“他....似乎在与谁在做什么交易,着重提到什么‘货’,似乎是三个月前出了什么事,还把警察引来了,不过被对方给压下来了。”
唐绵绵皱着眉听着。
说完,汪灵崩溃地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
唐绵绵叹口气,她道:“如果你不知道相信谁的话,就要多听多看,用你自己的心来判断。”
汪灵含泪看向她,唐绵绵把手机号给她:“就算我挑拨离间吧,我不放心你爸爸,因为经过我们的调查,发现他的很多资料都是假的,而且你身份这么敏感,由不得我们不多想,如果你以后需要帮助或者发现了什么,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汪灵点了点头。
***
出了汪海家的门,天空下起了小雨,唐绵绵看向自己的手臂,已经隐约泛起一层微光,她赶紧去路边买了一把伞。刚出了店门,就看到封潮的车子停在路边。
封潮降下车窗,对她偏了偏头。
唐绵绵上了车,封潮道:“今天出门没有看天气吗?”
唐绵绵道:“今天的事情太多了,走得急。”说完,她转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封潮哼了一声:“我还不了解你那烂性子,伤口还没好就赶来安慰别人。”
唐绵绵看了一眼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臂,其实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拆线,但是按照“惯例”,她还是得装一段时间:“这个时候的汪灵肯定是很脆弱的,更何况她是一条人鱼,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封潮转动了一下方向盘:“你怎么知道人鱼都是脆弱的?”
唐绵绵一愣,她想起系统给她的认知,“人鱼很脆弱”似乎是一种常识,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她知道“蓝藻”不一样,蓝藻勇敢坚强,不爱哭而且当上了刑警,向星露也不一样,她能逃脱严雄的囚禁,还能说出他的秘密,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汪灵,她虽然还身处局中,看不清楚真相,但是她已经做出了反抗的第一步。
人鱼与其说是脆弱,倒不如说是既脆弱又坚强的生物。
她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得对....不过我以为你不喜欢人鱼呢。”
一滴雨落在了封潮的眉梢,他关上车窗,淡定地道:“我可没说过。”
唐绵绵斜眼瞅他,好笑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既然对人鱼没有抵触,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可以和他说实话?
不过在这个时候说,总觉得不够郑重。
她看向封潮,他今天虽然忙了一天,但是脸色还不错,于是问:“你昨天晚上没做噩梦吧。”
封潮道:“怎么没有,在梦里我已经被奶油淹没了。”
唐绵绵鼓起脸颊:“那可不怪我....你都没让我进房间。”
封潮看了她一眼,道:“只是几个梦而已。”
“那....到底是什么梦?”
封潮的手指一动,他沉默了一下。唐绵绵赶紧道:“我不问了!”
他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总是莫名其妙梦到一朵冰蓝色的花。”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滴在车窗上覆盖成一层透明的雨幕,车里安静得可怕。
封潮皱了下眉,他一转头,就看到唐绵绵瘪着嘴看他,泪流满面。
他看她那个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的小样,赶紧把车停下,大手胡乱地在她脸上一抹:“怎么又哭了?”
唐绵绵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封潮干脆转过身,借着车窗外零星的灯光看着她的眼睛:
“你最近这么爱哭,却总是不告诉我原因,你哥我可没耐心猜,再不说的话我可不哄你了。”
唐绵绵摇了摇头,她抬手碰了碰封潮耳后的那颗红痣,打了一个哭嗝。她没想到自己的死会给他留下这么大的伤害,这辈子也被搅弄得不得安生,三十多年来没有几天睡个好觉。
她以为他们两个都在向前走,然而其实是她抛下了过去,只有对方还留在原地。
封潮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又喂她喝了一口水。
“行了,别哭了,这么能哭小心脱水。”
唐绵绵打着哭嗝点了点头。
待她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无奈地道:“这下可以说为什么了吧。”
她低下头,哭得双颊通红,泪珠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在鼓起的脸颊上划出一道弧度。
封潮一笑,总感觉自己勉强挂着两个红桃子。
他的嘴角刚一勾,唐绵绵就猛地搂住他的脖颈,接着在他的脸上“吧嗒”了一下。
***
半夜,唐绵绵红着眼又红着脸回家,刚一进门就发现向星露正坐在桌子前,淡淡地看着她。
她揉了揉眼睛,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我今天有些忙,所以回来得晚了。”
向星露转过头,淡淡地说:“你和他一整天都在一起吗?”
“他?....谁啊。”
“和你过夜的男人。”
唐绵绵咳了一声:“其实我昨天晚上去队长家....”
“你不用解释。”向星露道:“我只是想警告你,人鱼和人类不一样,如果说你和他的结合一开始是基于感情,早晚有一天他对你身体的迷恋会大于你们的感情,你们早晚会是悲剧收场。”
唐绵绵沉默了一下,她憋了半天,决定不和一个神经脆弱的人鱼计较,于是道:“昨天晚上我和队长听了严雄和高丽的话,他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还有别的人鱼的意思,我也觉得他不止干了一件坏事....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得到这些人鱼的?”
向星露一提到严雄就是脸色一变,她的手不自觉地扣着桌角:“我也曾经试探过他....不过他的嘴很严,只在一次醉酒后透露一句,似乎有人和他做交易,定期交给他一批人鱼。”
唐绵绵听得打了个寒颤,想着人鱼活生生的生命,竟然成为了这些坏人手中用来交换利益的“货物”。
“那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向星露皱着眉想了想,她道:“这种事他就算醉死了也不会告诉我的....不过我隐约听到那个人好像姓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