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苦情歌和子鼠46乘坐生存球前往地球后,在太空信息驿站传递的信息中保持着与地球和地兄七的联系。一个月后,她们收到了戌已经掀起了宇宙大战,地兄七、始祖和旦卫六上空的隔磁舱相继被击落,三个星球都惨遭核弹打击、大气层被播撒了肉僵菌毒素的消息。她们知道,自己在地兄七上的亲人朋友在劫难逃,思念之中不禁潸然泪下。江苦情歌打电话到地球,葛林跟她说:“来吧,好孩儿,地球这边还有一个你的家。地球人现在都在挖防空洞,建地下安全区,我们先到地下躲起来,等你来到,战争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要相信戊一定能把戌打败。要放宽心,你与子鼠46要互相照顾好身体,让生存球在路上多呆一些日子,等你们听到我们的好消息时,我们再相聚。来吧,给爷爷一个吻。”江苦情歌从电话里可以听出,爷爷对这场战争也是深感不安,现在,地球人还不是可以与戌抗衡的对手,只能无奈地去挖防空洞,去建地下安全区,等待着戊去把戌打败。她很体谅作为一个大国总统的爷爷此刻的心情,她望着屏幕中爷爷那张布满柳茬的脸,有些犹豫地亲了过去。
战争落下了很多事,太空信息驿站变得很繁忙,使得生存球的电话多数时间无法开通,从太空信息驿站传送到生存球的信息越来越少。江苦情歌理解战争时的通讯特点,她不敢多打电话到地兄七和地球上询问战争情况,也不便叫对方一定要帮她打听和寻找在地兄七的亲人,只能苦等太空信息驿站给生存球发送信息。一天早晨,太空信息驿站发来电讯说,戌生存的十二个星球全部被联军打翻,这些星球上的戌已经全部死亡。过了几天,电讯说,防御部队消灭了远征舰队的大部份舰只,只有霸一雄率四艘隐身舰在逃。又过了几天,电讯说,前往攻击地球的戌在攻打地球中,已被一支可能是机器戊十三军团的军队悉数消灭。有一莫名的定速讯息信称,戌在进犯地球的途中,击毁了一艘乘坐了几万人的载客舱,地球被戌用核弹打击后,又被其播撒了一种可使人产生恐怖幻觉的化学物质,有没有被播撒过肉僵菌毒素还不能确定。几天后的早上,太空信息驿站给生存球发来了最后一次电讯。电讯说,霸一雄率领殘部杀回始祖星球上空,击落了放置冲力导弹的全部隔磁舱后,被戊的防御部队全部消灭;目前,戊方已没有条件生产冲力导弹,已不能把戌的星球打到恢复正常运转,戌的十二个星球已成了废球;地兄七、始祖、旦卫六在遭核打击又被播撒了肉僵菌毒素和浮尘剂后,污染云可能数十年都不能消散,动物全部僵死已成定局,没有一种生物会幸存下来。电讯叫她们不要想太多的伤心事,不要回头,要相信地球才是她们的最终归宿。并警告她们,要她们耐心地在太空中生活二十四年后,才可以进入地球。最后,电讯祝她俩一路走好。
后来,太空信息驿站再也没有给生存球带来任何信息,与地兄七和地球进行联系的驿站电话再也打不通了。江苦情歌知道,戊、人、尤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把信息传给了生存球。也许,那些为生存球发送信息的戊、人、尤正在变成僵尸,正在喘最后的一口气。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没有太空信息驿站的导航指引,生存球只能依靠自己的天文地理图确定飞行路线,只能在太空中慢速飞行。还好,二十五个机器尤非常忠于职守,日以继夜地维持着生存球的运行,使生存球依然有条不紊地朝地球的方向飞去。
漫漫长空,缥缈无限,生存球在太空中孤独前行。
江苦情歌每在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相继逝去的亲人。左城在战火中首先被毁,丈夫和儿女肯定都已离开人世,但愿他们能到另一个永无硝烟的天国投胎转世;外婆变成了太空碎片,愿她能被一个充满慈爱与和平的星球收容;地球上的父母和亲人,你们可都安好?罪恶的戌啊,你搞得宇宙无宁日,生物尽遭殃!为什么这宇宙会有戌?为什么那戌要以霸占宇宙为荣,以涂炭生灵为乐?假如地球也被播撒了肉僵菌毒素,地球人也会无一幸存——他们还不能建立全生态系统啊!太空信息驿站啊,你传来的讯息是不是你们把生命的最后呼唤传了过来,是不是这整个宇宙中就剩下了我这独一无二的女人?江苦情歌在深夜经常越想越伤心,常常暗自落泪。只是看到睡在身边的子鼠46安稳如山,信心依然写在脸上,看着自己怀孕后微微隆起的肚子,估测着未来儿女的可爱,才多少淡化了心头的哀伤。
子鼠46常常挽着江苦情歌的肩到屋外游玩散心。他们有时会往一个方向走出去好远,看机器尤带领着机器蛙在圈棚中饲养牲畜,在大田中种植水稻和蔬菜。机器尤把收获的粮食和蔬菜及饲养的牲畜加工后,除了供他们一家食用外,把剩余的都进行脱水、压缩,然后放进仓库储藏。仓库设在地下,他们曾去那里看过,一层一层的物架上都是包装好的食品。江苦情歌问管仓库的机器尤单乖介五为什么要储藏那么多食品,单乖介五说:“我们机器尤都是按智能库提供的程序工作,具体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知道。”江苦情歌问到种子的问题,单乖介五说:“这里有个种子库,可以从里面提取种子,也可以由我们自己从种植物中留种,或让动物交配育种或由我们给其克隆。”江苦情歌说:“这个生存球的生物不多,生存在这里觉得有些单调,如果能够调节,应该让物种多样化才好。”单乖介五解释道:“戊当初已经考虑了物种多样化的问题,但物种的增加是环层式的,如果只增加某一种生物,这种生物不是很快被其它物种消灭,就是会把其它的某些物种消灭,或至少会使某些物种受到严重伤害。”
江苦情歌又问道:“这生存球上还能容纳哪些生物?”单乖介五说:“按程序指令,生存球如果要再增加生物,按环层式投放,下一批可以培养出来的是芦苇、苋菜、七叶一枝花、艾、桃等七十二种植物;老鼠、蛇、鹰、兔、牛、屎克郎、虻虫、蚊子、鲫鱼、虾等七十二种动物;三种半知菌、两种立克次体菌、六种病毒,共四十二种微生物、菌体和病毒,其中有两种可以使人和尤患感冒病,两种会使人过敏,有两种会长出美味的菇类菌子实体,有两种可协助人类驱除风湿……”江苦情歌打断单乖介五的话说:“一下子出来那么多,许多生物对人都有害处,像蛇,看了都使人害怕,生存球上如果很多蛇,我们生存在这里就会提心吊胆了。”单乖介五说:“仓库里的物种都按环层式存放在一个个密封的时空静置保存箱里,只要一开箱,箱里的物种克隆体就从静置的状态恢复为常态,如果不进行培养,这些物种就会失去活力,以后就再也培养不出来了。所以,培养一个物种要非常谨慎。”子鼠46对单乖介五说:“这生存球就这么大,其它生物太多了,也会压缩我们俩的生存空间,下一轮环层生物对我们弊多利少,不要培养出来好了。”江苦情歌遗憾地说:“这世间万物,总难两全齐美!”子鼠46安慰道:“等到了地球以后再说吧,那里的物种本来就多,空间又大,如果你嫌太少生物,就让它们多培养一些出来,该留的留,该灭的灭,直到留下来的都是你满意的为止。”江苦情歌听了一时无语,只是有些好奇地朝那一码一码堆放着的物种保存箱看去。
她俩也常常去参观生存球的驾驶舱,负责驾驶生存球的机器尤汤九和丁六很热情,每次对她俩的到来都很高兴,会拿出上好的茶点招待她们,会和她俩一起探讨太空奥秘,谈论宇宙的起源,并多次把驾驶生存球的技术向她俩作认真介绍。她们看着那一排排的电脑板、一个个的显示屏都在设置的程序中工作,让生存球有条不紊地向地球的方向飞去,心底里都有些感到坦然和欣慰。江苦情歌最爱和子鼠46一起站在那个最大的显示屏前观看浩渺的球外繁星,以星空位置推测生存球和地球的位置。有一天,子鼠46在立位键台用语音和手键向电脑发出了求询到地球的距离和时间,得到答复后,它朝江苦情歌说:“按现在的速度,生存球要再过8774天才会到达地球。”江苦情歌说:“没有发生战争前,汤九说过,再六十六天,生存球就会到达地球了。现在,还要八千七百多天啊!”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怅然地说道:“那时候,我的孙子都该出世了。”
子鼠46也常带江苦情歌一起乘坐杰里开的悬浮车到生存球的风景区游玩,她们常扶着悬崖上的护栏遥望远山近水,到水帘洞里观赏“倒银撒玉”奇观;到石林中感受自然界和科技混合的造化,到花园中饱享艳丽和清香。她们乘坐过柳丝拽头的湖中舫,探讨过珠玉镶嵌的亭中文,也拜过庙堂里的菩萨,求过戊祖戊功臣保佑自己、保佑家人的安康。有一次,江苦情歌握着正在打扫卫生的绿色机器蛙的手,不无伤感地说:“还是像你这样,大脑程序简单些好。”子鼠46听了,心里也勾起一阵忧伤。它猜测,不要多久,这宇宙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尤了,到时候,只能和宇宙中幸存的这个唯一的女人在一起,在天上飘泊许多年后,才可能到地球寻求发展。
生存球上只有智能库谁也没有进去过,机器尤都说那是个绝密的地方,它们谁都没有打开那个库的密码匙。但机器尤碰到重大或疑难事都要向智能库输入数据,让智能库存档或给出解决方案。
六号机器人走进地下总统办公室,朝葛林说:“总统,你打给牧拓拉夫总统的电话接通了。”葛林欣喜地“哦”了一声,说:“好。我就来。”他关掉手机,走到专线视频电话前,朝屏幕中的牧拓拉夫问道:“牧拓拉夫总统,您还好吗?”牧拓拉夫苦笑了一声,摇了一下头说:“不好,我在那所谓的防空室里关了三十多天的禁闭了。那戌的氢弹就在离我那洞口约七十公里的地方爆炸,大地震把我所在的安全区震塌了许多个地方,我们总以为都会被戌活埋了。还好,国防工程部的人派人日以续夜地挖开了应急洞口,我们才得以逃生。”葛林问道:“您的家人还好吗?”牧拓拉夫哀伤地摇了摇头,应道:“我的父亲、大儿子、一个孙子、两个孙女,都到天国报到去了。我的大儿媳和小孙子受了重伤,目前正在治疗。那该死的戌,害得我家破人亡了。”停了一会,他才问道:“葛林总统,您的情况可会好些?”葛林忍住痛楚,坦诚相诉:“也不好。虽然戌在攻击地球前我们就躲到了地下,但核爆炸后,暴雨连连,平地水深三尺,那水从那震裂的地下工事的裂缝中渗透进来,使人和机器都处在潮湿的空气中,那戌又撒播了制造恐怖的幻觉剂,使我们打开铅门排水时,涌进了大量的那种气体,使许多人出现了幻觉。后来,警备大队派出一级防护队到地面侦察,发现我们的主洞口四周已经变成了汪洋一片。我处在潮湿的地下安全区里呆了二十八天,长了一身的皮肤病。您看,我的脖子上还在流脓水。”他翻开衣领,露出尚未结痂的部位给牧拓拉夫看,接着说:“没有阳光,有限的人造光源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这里与外界的电信联络中断了十二天,接收卫星讯号的光缆跟接收机才刚接好,试机开通后,现在就给您打电话了。”牧拓拉夫道:“谢谢,谢谢您的关心。”
葛林问道:“你们那里对整个国家的损失有没有一个大体的了解”“目前还没有。因为有一半以下的洲还没有恢复通讯。”葛林求教地说:“老哥,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呐?”牧拓拉夫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说:“不知道啊!据他们到地面去过的人说,我们的地面建筑全部被毁坏,在那里是尸横遍野、恶臭冲天,放射线无处不超出人体承受的标准,有些地方还超出防护服设计的几十倍。况且,今后的地面整天黑天昏地,这样的一个惨状,真不知该怎样打理啊!”牧拓拉夫说的也是葛林心中的忧虑。
葛林补充道:“是啊,往后,我们将面临着许多无法预测的困难,日月无光时间长了,地面生物将无一幸存;瘟疫横行,将使人们难以到地面进行战后重建。戌播撒的幻觉剂后遗症也会很严重,许多人都患了恐暗症,今后一定会出现许多精神病患者。我们都将会处在人间地狱的挣扎中。”牧拓拉夫问道:“你的家人没事吧?”葛林悲伤地说:“我父亲在幻觉剂的作用下,在恐慌中撞墙死了,我妻子吓得得了精神分裂症,我的一个儿媳失踪了。”牧拓拉夫安慰道:“那您可要自我保重啊。”葛林強咽泪水,感激地说道:“我知道,我们都要保重。我们都担负着重建家园的重任,都不可再有闪失了。”“是啊,这就对了。那你看看,我们今后要怎么办?您更年轻,精力更充沛,我想,你们的战后重建工作一定已经开展起来了。现在戌的威胁是没有了,它已经证明被那支不知道是哪来的军队消灭了。但我们联系不上天上的情况,不知道那戊和那支打败戌的军队会不会派尤和人下来支援我们地球的重建工作。你们以前跟戊有联系,如果它们有下来,可要告诉我们一声。”葛林忍不住说:“它们自己的星球被核弹打击又被播撒了肉僵菌毒素,可能都自顾不暇,不会轻易地派尤或人下来了。”牧拓拉夫觉得葛林说的也在理,沉思了一会问道:“你们的三号载客舱,以及前段时间为避难而升空的四号、五号、六号载客舱有消息吗?”葛林摇摇头答道:“没有,我这里宇航站损毁严重,宇航大楼和附属楼房都倒了,通讯导航设备几乎全部报废,现在正在组织人员清理。目前这项工作很难进行,上去的人都要冒高辐射的危险,还要穿防护服在雨中作业。许多工程机械都要到外地调进,路又不通,这工作还只是在开头。”“你们那里除了下雨,其它天气情况怎样?”“天气,我们这里昏黑一片,地表见不到一点阳光,从核攻击后,连续出现大暴雨,平白地生出许多的龙卷风。为了探测天气,我们从地下机库里強行升空的侦察机有两架就毁在龙卷风上。据防空部的消息,大气层六十公里外还有浓厚的污染云,那里偶尔见到的太阳还是朦胧暗淡。”牧拓拉夫说:“我这里除了你们国家,只与邻近三个国家恢复了通讯,我们的太空驿站也肯定出了问题,到现在在天外的采矿船也没回来一艘。你们有什么消息,一定要跟我们通气一下。”葛林说:“会的。我也指望你老兄经常给我们指拨指拨。我们最好成立一个救灾重建协调机构,以便大家今后更好地开展工作。”牧拓拉夫赞赏地说道:“好,这样很好。”……
两个从劫难中走过来的总统在电话中谈了一个多小时,他们为战后的重建工作作了探讨。
对太阳系几大行星进行考察的申虎25从将军们发送来的图像中看到,人类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见鬼期后,地球依然到处存在那种使人致幻的气体。连续的黑暗中,在人造光源的照射下,有不少穿了防护服的人在废墟上努力工作,其中一部份人在装载废墟垃圾,一些人在消毒,一些人在清理腐烂的尸体。一只乌鸦在啄食腐烂的人肉,一只乌龟在尸身旁爬行,一大群老鼠在边上嬉戏打逗。它看到这些悲惨的画面,潜意识程序中生出几分对人类的怜悯,并感到当时对霸山甲的打击进行得太晚。但与第六、第九军团长结伙失踪前的一次谈话,它言犹在耳。第六军团长说:“主宰宇宙的动物的思维模式决定了宇宙所有生物的命运。作为人,我的了解,他们没有给自己设计并制造出永久的生存空间,有些关键的方面足可以证明其没有能力做生物世界的领袖。对这种动物寄予过高的期望没有任何意义。”第九军团长说:“人类的历史,是一个又一个的战乱与和平交替的世道轮回。他们在这些轮回中,取得了除了社会管理科学以外的科学进步,但他们在社会管理科学特别是人类共生方面依然十分落后,他们没有从以前的轮回中接受教训,他们依然以集团利益代替整个人类利益和其它生物利益,依然用得利集团的势力决定发展标准。这样,当他们的军事科学达到能摧毁地球乃至整个宇宙的时候,竞争之下必使宇宙生物灭绝。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人类只是把有度的竞争挂在口头上,他们实际奉行的都是无度的竞争。我认为,虽然没有更好的动物可以做宇宙的主宰动物,但人类也一定做不得宇宙的主宰动物。如果由我们去操作,把人类扶上领袖的地位,到时,人类的做法我们无法控制,他毁坏了宇宙,责任就在我们身上了。你申虎25如果还对人类抱有一线希望,你不妨走近地球,去看一看人类的所作所为,我想你到时候就会彻底地相信,人类是不值得我们特意去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