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长条石铺就的地面,平整齐顺,红砖叠叠而立的墙上,湿滑苔藓密密丛生。巷弄里有风飕飕而过,吹动衣摆细细簌簌的发出轻响。飒爽男子站在高墙之下,全神贯注的看着怀里的人。“暖儿——我——的——暖儿——”康承胤抱着楼暖靑,看着这张暌别已久的脸庞,心里有暖意升腾而起。当日一别,只以为很快就能再见,却不想时间匆匆而过,怎么找都找不到她。还以为,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人了!康承胤将楼暖靑搂得更紧,有着失而复得的欣喜,更有着点许的惊讶。夔州距离京都远不止千里,暖儿怎么会出现在京都?而且,她怎么在康承祜的外宅出现,还穿着如此好?难道?康承胤心里刚一疑惑,马上就将它给压了下去。这个,可是想不得的。回去吧,心心念念的人既然回来了身边,可就不能再错过了。康承胤笑得甜蜜,将人搂紧了打算带回去外宅。“嗯?”感觉到领子被人扯动,康承胤低下头,看到楼暖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拉扯着他的衣领。楼暖靑眨巴着双眼,终于清醒,看着他,脑海里似有无数画面流转……那些过往,梦一般的从前。随着这张俊容的再次出现,揭开了封印……那是属于殷朝盛安二十年,属于夔州的……记忆……“追,不能让他逃了!”一群青衣男人手提刀剑,杀气腾腾的穿梭在树林里,惊飞鸟兽无数。“老大,找不到人!”有人给看似领头的报告。“买主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这样,可不给做砸了!”“见人而已,那还不容易!”瘦高个桀桀阴笑。“你又有什么鬼主意?”领头的眉团松开,知道这个鬼灵精有了好主意。瘦高个走过去,凑在领头人耳边窃窃私语半晌。“真有你的!只是,那人要是又跑了出来……!”领头人犹豫道。“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还活着。再说,他身体里可还有我独门奇毒……”瘦高狰狞冷笑。“你说的也是。好,走。”领头**笑着肯定了瘦高个的说法,下命令撤离。青衣人整齐有素的退出树林,消失……林子里又安静下来,好似从不曾接待过这样一群不速之客!**乞儿左手心里拽着今天讨来的几颗铜板,右手心里捏着一小袋用破布扎成团包裹住的米粒,蹦蹦跳跳的往山上赶。今天运气真是好啊,本来想着去广源楼外偷听楼里说书师傅讲故事的,却不曾想路过广源楼后门,居然看到他们搬运粮食的将米袋挂破,掉了好多白白的米在门外。米也!多宝贵的东西啊!乞儿傻笑着,将手里的破布包凑到嘴前亲了亲——多久没尝过米饭滋味了?今天要开鲜了!恩,今天顺便去看看前几日设的陷阱吧,没准套住个兔子什么的呢!“噫?”乞儿认真打量自己的陷阱。难道今天真的是好日子?将手里的铜板小心翼翼放进怀里,米袋放到安全的地方,乞儿走过去往陷阱里扔石头。一颗——两颗——没反应,看来兔子已经饿晕了!哈哈!兔子!好吃的兔子!自从那老和尚走了,还真没吃过兔子了!乞儿流着口水,爬进自己设的陷阱。“兔子?”吞口口水,乞儿拔腿想跑……老天爷爷啊,你是听错了吧!我要的是兔子啊,肥肥白白的那种,不是人啊!“嗯——”那人动了一下,睁开眼就看到前方一个模糊的身影。拼着最后的力气,他将手里长剑架上对方脖子……“啊!不要杀我啊,我只是个乞丐啊,我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知道!”乞儿吓得心里咯吱一声跳,人却压根不敢动。“老天爷爷啊,我不想死啊,我今天讨的几颗铜板还没用呢,还有啊,我都好久没吃过米饭了,你好歹要让我做个饱死鬼嘛……”乞儿开始胡言乱语,可是见自己说了半天,身后的人还是不吭一声后,她心里越来越没底,话音也越来越低……冷汗一滴——两滴——顺着额头滚落下来,乞儿觉得自己两条腿已经不能控制的打颤……“咣当……”那剑掉在地上,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乞儿和乞儿的一颗心。“谢谢老天爷爷,谢谢爷……”乞儿转过身去,跪在地上直叩头。噫?半晌,乞儿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抬头,却又在接触到对方那带血衣角时,吓得捂住嘴巴,低下头去。没反应?乞儿竖起耳朵认真听,那人呼吸沉重,并没有说话。再悄悄抬起头,乞儿认真打量这个“爷”。衣料虽然沾满了血迹和尘土,污损得厉害,可那布料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才穿得了的。不知道这个富贵“爷”长什么样?会不会跟广源楼那掌柜一样顶个大肚子?乞儿将头抬更高,发现这位“爷”很高大的感觉,斜躺在坑边,脸在逆光里,看不清楚。挪近一步,看不清;再挪一步,还是看不清;再一步……乞儿挪到近前,才终于看清那张脸——好美啊!比百花院的头牌牡丹姑娘都漂亮!年节的时候,乞儿在百花院门外挤在人堆里,看到过一次牡丹姑娘。说起来,牡丹姑娘可是县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啊,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人家都说跟天仙一样。乞儿不知道天仙什么样,不过她知道,牡丹姑娘是她看过的人里边,最最好看的了!可是牡丹姑娘跟面前这“爷”比起来,给他提鞋都不配!乞儿伸出手指头,慢悠悠的往“爷”的脸上触去。不知道比天仙还要漂亮的“爷”的脸,摸起来什么感觉呢?乞儿恍惚记得曾经听人说那牡丹姑娘肤若什么什么,摸起来销魂得很。销魂是啥感觉?乞儿心里就好似有只猫在抓着,一直煽动她大胆的将那指头伸过去,摸摸“爷”的脸。好不容易,乞儿的指头尖终于撮在“爷”脸上。啊!好烫!乞儿快速收回指头。这一刻,乞儿才意识到,这位“爷”脸上红红的,不是擦了胭脂,而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