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挽妆便让从云为她细细地装扮了一番,即便是加厚了脸上所用的粉,也未能遮盖住满脸的憔悴与愁容。
从云还想为她再遮遮,却被她挡开,撇眼铜镜里的自己,她轻轻地说了声:“可以了。”便起身挑选起所穿的衣裳。
不能选太花哨的,她没那份兴致也没那样的故作情势,但也不能选太素净,毕竟是入宫觐见,太素净还以为是家中有丧,会给宫里带去晦气。挑来挑去,终于选了件内里浅红色襦裙,外套了白底大朵牡丹月丝纱裙,同样白底浅红牡丹花滚边的上襟衫,瞧着还略微有些朴素,从云再为她挑了浅红色的披帛,既淡雅又不过过分素净。
这样装扮的挽妆,若不是因那隆起的肚子,犹带从前几分的俏丽,时间仿佛回溯,那时她也是穿着浅红的衣裙,牵着母亲的手到栖梧宫觐见当时还身为皇后的慧淑太后,也是那一次她见到了太子齐华。
收拾妥当后,小三子已经备好了马车等在府门外,裕成将她们送至门口,又对小三子多加吩咐,一定要照顾好挽妆与从云。
挽妆向他点点头,在从云与小三子的搀扶下,颇为艰难地上了马车。她这样的身子连行走都有些困难,更何况是上马车,还要忍受马车的颠簸。
一路之上,挽妆的脸色都是雪白一片,从云瞧见她难受的模样,本想劝阻的,但从云也明白,这个面圣的机会是难得一遇的,且更是救出姑爷唯一的法子,所以话到嘴边也没能开口。
因为要顾忌到挽妆,马车走得很缓慢,本来一时半刻的路程今日却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到暖春门外。
银泰老早就候在暖春门外,伸长了脖子在遥望挽妆来的方向,在见到马车缓缓而来后,脸上的焦急之色被欣喜所取代。
“妆妆小姐,咱们得快点。”挽妆一掀开帘子,银泰就对她催促起来:“陛下已经下朝了,师傅见妆妆小姐久不来,已提议陛下去灼华宫用宸贵妃亲手做的糕点。”
又是金一。
挽妆藏于衣袖的手悄然地握成了拳头,在从云的搀扶下,随银泰加快了步伐朝宫内走去。
齐华要见她的地方本是在东书房,但半路徐多福派人来通知,改在御花园的昭月台。
挽妆忍住身子的不适,终于爬上了昭月台,齐华已经等候多时,他的面前搁在糕点水果,而他正仔细地喝茶赏风景。
“陛下!”挽妆走到他的面前,朝他徐徐行礼。
瞧她那副不舒服的模样,又挺着个大肚子,齐华摆摆手:“妆妆不必多礼,坐下吧。”
在他身侧不远处,空着一张凳子,徐多福对挽妆使着颜色,这是一早就为她专程备下的。
“难得妆妆今日肯入宫,多福,将这盘刚送入宫的凤梨给妆妆端过去。”
齐华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宠溺的笑意,如同往常见他的那样。
“谢谢陛下。”他那般随意,挽妆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