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只是一个女人,一个苦命的女人,那柔弱单薄的肩头上已经承受了生活所带来地太多的磨难,现在阿爹去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他唯有拭去眼角那抹尚未来得及坠下的温热湿润,振作起来,撑起这个家,保护阿妈,将任何可能出现在下一刻的伤害拒之门外。
于是,少年便想到了撒谎,虽然他并不善于撒谎,尤其是在他阿妈面前,可这一次,却由不得他。
毕竟,天已经塌了,可地,却还在!只要地在,小树的根就在,就能牢牢抓住这片大地,重新撑起一片天来,可若是连地都陷了呢
一个年不满十二的少年,欲要将头顶这片天扛起,需要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不仅仅只是勇气。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个道理少年也知道,但能拖一时是一时,至少得给阿妈准备一个敢于正对此事的良好心理。
少年是这样想的,也这么去做了,正当他准备找个理由将阿妈支出家去,却没想到来人动作如此之快,让他直叹措手不及
“云儿,不得无礼!”
一声娇叱,妇人面露微嗔地瞪了少年一眼,随即向着栅栏外的来人,迎了上去。
“侄媳见过三叔。”
朝花甲老者作了个万福,妇人却是面沉如水,少年反常的举止,已然让她心存疑虑,如今又看到这满面愁容的花甲老者以及他旁边那铁塔般的怒甲军士,还有二人身后那一众远远吊着不愿靠近的村民,妇人本就忐忑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顿时在其心中弥漫开来。
“三叔,不知您老此时前来,所谓何事?”
强压着心头的不安,妇人倒也显得落落大方,举止言行恰当得体,纵使不比大家闺秀,却也相差无几。
“这个这个”
被妇人这么一问,花甲老人竟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中的拄杖,面有难色地看了眼妇人,随后又转过头去看了看怒甲军士,见军士竟然无动于衷,只是将手上那方形的包裹提得更高了些,这才不得已将目光重新转回到妇人身上,颤声吱唔道:“蕊妹子”
“蕊妹子!?”
在听到这个称呼的一霎那,妇人那曼妙柔弱的身躯竟是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摇摇欲坠的恍惚,大而空洞的双眸中更是漫出了一层薄薄的涟雾
女大十八一枝花,花开当折谁人家!蕊妹子?陈蕊?诗一样的名字,花一般的美丽。
自打妇人嫁入竹花村,已经有十一个年头了,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十二个年头,而从她踏入身后这栋竹楼起,就再也没有人像今天这样叫过她。
媳妇,侄媳、伯凯家的、封陈氏伴随了她整整十二个年头,蕊妹子?哼,如此亲切的称呼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悲惨的事实呢?
“阿爹死啦!呜呜!阿爹死啦!阿妈!”
一声悲怆的嚎喊,却是率先打破了这竹楼外小道边,那一幕令人尴尬而又揪心的宁静。
噗通!
“阿妈你怎么呢?阿妈!您快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