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115章 装殓
钟尧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城门外山坳处一片荒地里,钟尧的妻妾儿女跪了一地哭得死去活来。
“大帅,求大帅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呀!七爷他~~他也太歹毒了。 ”钟夫人哭得凄凄切切,“剩了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
杨大帅蹲身看着仰面躺在积雪未融的地面上的钟尧,钟尧瞪大的眼睛目光空洞的仰望天空,胸口一片血渍污浊中插了一把匕首,直入心脏。
“天还没亮呢,钟师长接了个字条就神色大变,说是要出城去会个老朋友,还不让我们跟了他去。 ”副官解释说。
“钟师长单枪匹马的就出了城门,在城门口遇到巡逻的冯排长。 冯排长问他哪里去,师长就欢喜的吩咐冯排长快去城楼上摆桌上好的酒菜,说他得了七爷的下落了。 冯排长就坚持要带人跟了他去,可师长说会失信于七爷,反会把局面搞砸,还是一个人出去了。 我们等到了天色大亮了也不见师长回来,就觉得不大好,派了人出城去找,就在这里看到了师长的尸首和地上的遗言。 ”
副官指了积雪新化的一块儿湿漉漉的土地上一个深深的“七”字,悲泣了说:“钟师长临死前用手指头在地上抠了这个字,要我们知道是谁杀了他的。 ”
“大帅,大帅!”钟尧的妻子和小妾捣蒜般给杨焕豪磕头:“大帅作主呀!”
杨焕豪望了天际颤抖了嘴唇喃喃的嘀咕了些什么,然后闭了眼沉默一阵。 随即缓缓俯身,拢上钟尧地眼帘。
“小钟子,你安心去吧!孩子,有我为你养大,就像我当年我从你爹手里接过你一样。 ”杨焕豪伤感说:“若真是小七害了你,我一定给你作主!”
汉辰的泪在眼眶中翻涌,想想篷台口炸堤淹自家田地时。 钟哥明知不可为还是迁就了他这个小兄弟,为此还受了连累被父亲责罚;钟哥被颜富春唆使了叛变时。 还不是被父亲几句动情的话说动得浪子回头。 钟哥同杨家有着牵扯不断的感情,七叔杀他是为什么?这不可能呀。 难不成是钟尧先动手,为了不负父亲的使命不肯放七叔走,才招惹了七叔还手而误伤了他?
****间的大悲大喜,汉辰的心犹如时而跌落深谷时而又被抛扔到了半空一般,起起落落都是造化弄人。
小亮儿地出生,给沉闷的家里带了一丝喜庆气息;而钟尧地意外死亡。 又给杨家笼罩了层阴影。
听了母亲不停的讲述钟尧小时候和小七调皮捣蛋的故事,凤荣撇撇嘴说:“娘,你别难过了,也不见得是小七杀的小钟子。 你想呀,小七要杀他也是有个缘故的,就这么杀了人,爹还不恼羞成怒的全国去通缉他,他还哪里能落脚了?再说了。 小钟子当年不是也当白眼狼背叛了爹,还差点要了爹和龙官儿的命,就是死也是死有余辜,还搞不齐是爹派人做了他地呢。 ”
“凤妮子!”母亲呵斥道。
“我就一说。 ”凤荣翘了嘴不服气说。
姐姐话虽无心,但汉辰是有心在听,这宗案子除非找到七叔当面对质。 否则真是扑朔迷离了。
杨大帅的书房里,汉辰垂手立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父母和刚从外地闻讯赶回家的师父围坐在八仙桌旁,唉声叹气的谈论如何发葬钟尧大哥。 汉辰的伤感已经到了极致,头脑近乎麻木,如果能够选择,他宁愿去替了钟尧大哥赴死。 窗外天色已暮,就在半小时前,汉辰无奈的打发走了于远骥从北平派来接他回军中报到的飞机,看着飞机在天空盘旋飞远。 汉辰失落地心已经跌入谷底。 失去眼前这一逃离虎穴的机会。 怕是将来也难觅机会脱身了。
“龙官儿,你去喊人添点煤来。 ”大太太借故支开汉辰。 看了儿子出屋。
院里的下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奔忙,哪里还叫得到人?等到汉辰铲了煤球进屋,刚要掀开厚重的门帘进暖阁,就听到屋里爹的怒喝声:“我说你们这些妇道人家不承事,龙官儿活蹦的你妨他做什么?怎地棺材都准备好了。 ”
又听母亲哭泣了说:“还不是头年龙官儿吐血厉害,大夫都说没个指望了,我这才吩咐寿材店早早备下了上好的楠木棺材,以防万一。 就是汉平去的时候,我都没舍得给他用,只把那现成的寿衣给了汉平。 现在想想小钟子,这孩子虽然有些忘恩负义,可毕竟是在杨家长大的。 且不提老钟当年拼死换了大帅一命,就是小钟子那妹子芷柔的死,多少咱们也对不起钟家。 所以~~”
“怎么又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杨大帅嗔怪的口气。
汉辰听了母亲话里有话,依稀还记得那貌美如花、命薄如纸的芷柔姐姐,也不知道芷柔姐姐的病死,母亲有什么内疚和难言的隐情。
又听父亲随后说:“芷柔那丫头去了那这么多年了,提她做什么。 这人不能同命争,也是她命苦无福。 ”
“好好地一朵鲜花,偏插到了朱驴子那滩狗粪上,若不是老爷强压给芷柔这婚事,怎么就闹得芷柔抑郁早去了。 ”
汉辰记得芷柔姐姐当年在母亲房里绣花画画地文静样,还曾教他读诗词。 芷柔姐姐后来嫁了人,嫁人的那天早上还亲手给汉辰剥了块儿西洋奶糖吃,拉了汉辰地说说“姐姐以后不能总回家看你了,你要乖乖听你七叔的话,好好读书用功。 ”,这之后果然就没见过芷柔姐姐回来,娘说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总回娘家地。 况且芷柔姓钟,更不能回杨家来。 知道芷柔姐姐暴病去世,因为死得急,所以小孩子也不能去看,汉辰只有清明节时随了七叔去扫过墓。
“要怪就怪那两个孽障不检点,要不是小七一味的不顾大局不避嫌,芷柔为了人妇还心存非分之想。 她如何被朱驴子折磨死了?”杨大帅一句话堵得大太太只剩哭泣懊悔。 汉辰心里暗惊,只知道七叔当年同下夫人有段匪夷所思的绯闻。 莫须有的罪名令小夫人独赴黄泉,七叔遁走天涯。 怎么芷柔姐姐和七叔还曾有过什么事情,想想七叔当年同芷柔姐姐似乎是很说得来,下棋**、品茶吟诗,七叔还曾开玩笑说芷柔是他的媳妇,还被爹和娘骂过他。
“你既然是要大方了把一口上好的寿材给小钟子装殓发丧,我也不心疼。 况且龙官儿那畜生也用不到了。 他不是说一张草席子就可以卷了他的尸首扔去乱坟岗喂狼吗?”
“大哥”顾无疾制止说,语气里分明对杨大帅地口不择言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