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宗驾崩信王承诏
公元167(明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二日,和每天没什么两样。但对于明熹宗朱由校来说,就显得颇不寻常了。从一大早起,他就一切食物难以下咽了。吃什么吐什么,为此御膳房费尽了周折,也做不出可以让皇帝吃下肚的饮食。看着皇上极度痛苦的样子,司礼监太监总管魏忠贤,躬身软语地启奏:“禀万岁,兵部尚书崔呈秀有一仙方,是为灵露饮,有却病延年之奇效,且润喉清肺,味道甘美,实为上品。”
熹宗皇帝太想延续生命了:“快,呈上来。”他看一眼侍立在侧的秉笔太监王体乾宣,崔呈秀。”
“万岁有旨,崔呈秀进见哪。”王体乾发出了太监特有的公鸭嗓声音。
“臣遵旨。”崔呈秀应声走上,他怀抱一个银瓶,在熹宗病榻前跪倒,“万岁,这是微臣精心熬制一夜所得,愿万岁饮后龙体康复。”熹宗急不可耐地伸手:“快些给朕。”
王体乾递上银瓶,熹宗捧起来,竟然咕嘟嘟一口气灌下,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把银瓶有些不舍地交与崔呈秀:“崔卿,此品诚为仙露,朕饮下后顿觉神清气爽,可还有此露?”
“万岁,臣有方子,回去后即再为皇上熬制,明晨即可进呈。”崔呈秀在表忠心,“万岁宽怀,灵露饮定让圣上却病延年。”
真是奇了,熹宗饮后真还没吐。而且极为清醒地说你们告退吧,朕要闭目养神歇息片刻。”
魏忠贤与崔呈秀二人步出寝宫,魏忠贤头也不回地吩咐一句:“跟我走,有话要问你。”
二人到了魏忠贤的住处,崔呈秀深施一礼:“干爹,呼唤孩儿有何事体?”
“你那灵露饮内可曾做了手脚?”
“不曾。”崔呈秀还解释道,“没有干爹的旨意,孩儿我怎敢擅自做主。”
“那你的灵露饮究竟是何东西?”
“实不相瞒,它不过是小米汤而已。”
魏忠贤笑了:“你倒是鬼精鬼灵的,用小米米汤来糊弄当今万岁。”
“孩儿想,病重之人,这个准能喝得下去,而且喝不好也喝不坏,落得个忠臣之名何乐不为。”
“呈秀,为父问你魏忠贤一脸庄重,“老夫再加上一百岁如何?”
崔呈秀一时间没有回答:“孩儿没明白干爹此话的用意。”“怎么,平时你们口口声声说,老夫是九千九百岁再加一百岁,不就是万岁了。”魏忠贤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崔呈秀。
崔呈秀一时没敢表态,因为这可不是小事:“干爹,且容孩儿思忖思忖。”
“怎么,你是兵部尚书,兵权在握,反倒胆怯了?”
“非也,干爹有所不知。”崔呈秀没法直言,只能含糊其词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怕是有人不服啊。”
“谁不服你就干掉谁。”
“杀人倒是容易,杀十个百个也还都容易,只是若要杀千人万人就要难了。”崔呈秀提醒,“干爹,众怒难犯哪。”
魏忠贤现出不悦之色:“看样子,你们皆是贪生怕死之徒。”
“其实孩儿觉得当今万岁完全听任客妈妈和您的摆布,他在倒是挺好的,眼看他又有了转机,说不定就能好了。”
“好个屁!”魏忠贤看得比他深一层,“皇上他是回光返照,肯定是没几天挺头了。我们若不预有打算,难道等着一起完蛋?”
崔呈秀也不知如何是好,他明白只有一个人的话,魏忠贤还能听得进去:“干爹不妨与客妈妈商议一下,还是她的见识多。”
魏忠贤一想也是,如果没有熹宗乳娘客氏的照应,他绝对没有今日的权势与地位:“说得有理。”
客氏的宫殿比张皇后的住处还要奢华,因为熹宗把这个奶妈是当做皇太后来对待的。客氏歪在锦榻之上,一边用象牙签剔着牙,一边欣赏着八个美人的歌舞。猩红的地毯上,八名美人扭动着腰肢赤着双脚,气喘吁吁地唱起了宫中小调:
引凤吹箫,仙人妖烧。
玉臂摆动,香臀轻摇。
珠胎暗结,腹中宝宝。
天子有后,佑我明朝。
魏忠贤进得殿来,看见歌舞的美女,禁不住哑然失笑:“客妈妈,你这是玩的哪门子邪劲呀,让八个大肚子丫头,蹦蹦跳跳地又扭又唱,看她们气都上不来了,闹不好别再把孩子掉下来。”
“我要的就是她们把怀的孩子掉下来。”客氏脸上是她一贯的甜美的微笑。
“这,我就不明白了。”魏忠贤何等精明之人,此刻也感到茫然。“你不明白之处多了。”客氏话题一转,“大总管光临,是什么风吹来的?”
“客妈妈,”这是所有人对这个奶妈的尊称,“咱家来找你拿个主意。”
“是为皇上病重?”
“不错。”
“你有野心,要当九五之尊。”
“妈妈知我心也。”
“摸摸你的裤裆。”
魏忠贤下意识地摸了一把,立刻面红耳赤:“妈妈,你在取笑咱家。”
“遍观历朝历代可有太监登基为帝的?”
“没有,”魏忠贤给自己找台阶下,“咱家自己也觉把握不定,这才找妈妈你来拿主意。”
“这话也就我说,没有第二个敢同你说。”客氏叹口气,“有时明明看着是块肉,就是没法往嘴里吃。”
“眼下朝中大权都在你我手中,皇上也没几天了。既然我当不成,妈妈何不就做个女皇?”
“适才我已说过,明明是嘴边的肥肉,就是不能吃下肚。”客氏很看得开,“我不是皇后,自然也就成不了武则天。”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这大好的形势,任它白白溜走。”魏忠贤说时不由切齿,“咱家实实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