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是臣判断失误,为后金假象所蒙蔽。二则皇太极奸狡,暗度陈仓从喜峰口偷袭人关,臣甘愿领罪受罚。”袁崇焕三叩其首。
“治罪之说且当别论,而今敌军就在城下,不知袁大人有何退敌良策?”崇祯和颜悦色。
“万岁,后金匪远道奔袭,粮草给养接济都有困难,支撑不了多久。我军只要坚守城池,不与其硬拼死战,待其锐气丧尽,到时自会退兵。”袁崇焕还是宁远的坚城据守之策。
崇祯听到袁崇焕不是积极进攻消灭敌人,而是消极防御,心下有些不满。但并不表现出来,他故作欣慰地说袁爱卿在宁锦大捷,打败后金匪徒功勋卓著,今又及时回援京城,朕心甚慰。决定赏赐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紫蟒一袭,玉带一围,愿卿不负朕望,及早退敌。”
一旁的王承恩可就傻眼了,原以为崇祯会将袁崇焕处死,至少也是下狱。万万没想到竟是重赏,他可真是给弄糊涂了。
袁崇焕自是喜出望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他感激涕零地连连叩头:“万岁皇恩浩荡,臣敢不粉身碎骨以报。请圣上宽怀,臣誓保京城平安。”
“战事紧急,你还是回到前线去吧。”崇祯表示召见业已完毕。袁崇焕没有立即离开:“万岁,臣还有本启奏。”
“讲来。”
“我部下数万大军,已连续多日未得休息。加以天气寒冷,确已人困马乏,请万岁恩准进人北京城稍事休息,以恢复体力,同敌人决战。”
“这个……”崇祯心内急速地犯着核计,人心隔肚皮,忠奸两不知,袁崇焕的种种反常现象不能不防。万一袁崇焕真与后金合谋,几万大军人城与敌里应外合,这京城不就等于拱手与敌吗?想到此他婉言拒绝袁爱卿,大敌当前,你的人马要在前线阻挡敌人,朕方有安全感,还是在城外为宜。”
袁崇焕心中便有些不满:“万岁,满桂所部数万多人马巳然进城我部将士多有议论还望万岁体谅下情。”
崇祯脸色阴沉下来:“城内容不得许多人马,朕已说过,你要率领所部阻击后金匪众。”
袁崇焕见状不敢再奏,只好诺诺退出。他前脚刚走,崇祯即对王承恩吩咐你还要去往袁崇焕军中,完成你监军的使命。密切注意袁崇焕的一切动向,所有情况随时奏闻,如有差错和延误,朕决不轻饶。”
“奴才遵旨。”王承恩这才明白了,崇祯赏赐袁崇焕不过是权宜之计。皇上不让袁部兵马入城,说明对袁崇焕已是深怀戒心。
阴云一直笼罩在北京城的上空,给初冬的京城增添了几许寒意。广渠门高耸的城楼,在清冷的晨曦中,闪烁着薄霜的寒光。饥饿难耐的麻雀,早早地飞来飞去地觅食。那唧唧喳喳的叫声,吵得袁崇焕的三万人马难以安枕。本来就心情烦躁的袁崇焕,气得向老榆树上雀群射出一箭“扑噜噜”,百十只麻雀惊飞腾空,扑簌簌发黄的树叶雪花般飘落。
军营中传来士兵的怨言这么冷的天,要再挺十天半月,就得把人给冻死。”
“当官的有炭火盆,我们当兵的就活该受罪了。”
“人家满桂总兵的队伍住在城里,人家可是不挨冻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咱们袁大人这一阵子是吃不开了。”
“我看袁大人就是为自己立功,而不顾士兵的死活。”
“听说皇上是信不过他。”
“我才不信呢,皇上赏他的黄金白银,拉了满满一车,要不受宠信,能这样重赏吗?”
袁崇焕越听心越烦躁,他近似发疯般将帐门关死,把双耳堵上。
“乒乒乒”,有人急促地敲击帐门。
袁崇焕赌气不予理睬。
敲门声越发急迫。
袁崇焕飞速地拉开门:“难道忙死不成!”
迎门而立的祖大寿大为尴尬。
面对自己的心腹,袁崇焕感觉到唐突,脸上强挤出笑容:“祖将军,莫非有何重要军情?”
“大人,后金军猛攻德胜门,满桂已然不支,我军是否前往增援?”祖大寿是在提醒。
袁崇焕一时拿不定主意,因为一则满桂是兵马总督,皇上只给他以副职,再者满桂人马得以进城,他却被晾在城外,心中多有不平。
祖大寿再次试探着说大人,若不去救援,万一城破,万岁一定要治我军坐视之罪。”
袁崇焕想了想,赌气不行,还得以大局为重祖将军,着你领一万人马火速会同本督前往增援。”
袁崇焕和祖大寿带援军赶到德胜门时,满桂一军已处于崩溃边缘,袁部人马刚一参战,后金军立刻撤出了战斗。王承恩亲耳听到后金将士议论:“大汗有令,我军与袁崇焕一军有约,彼此不得伤害对方。”“快快退出战斗,不与袁崇焕大人的人马交手。”
王承恩感到内中大有文章,他见后金军有一小校落在后面,便凑过去靠近问道:“你可知袁崇焕如何同你们的大汗相约?”
小校自顾撤走,哪有耐心相告:“在下不过一小头目,怎知军中大事,哎,你是什么人哪。”
正说话间,一匹快马驰来,后金大将把王承恩抓起来生擒,横在马背上便走。待袁崇焕收兵回到广渠门时,方才发现王承恩不见了。他巴不得这个恼人的眼线死在乱军中战场上。可是死要见尸啊,遂派出人马到战场上寻找,结果是一无所获。对皇上派来的监军有失,他不敢隐瞒,当即向朝廷作了报告。
战场上的夜晚,没有了杀伐的喧嚣,显得分外宁静。王承恩被拘禁在一座残破的帐蓬中,没有饭菜,凉水也没得一碗,垂头丧气又冷又饿的他只能席地而坐。门外,有一名执戟的后金兵在看守。灯笼与月色,映照着兵器锋刃,发出清冷的寒光。他双臂抱拢,不住地瑟瑟发抖。帐外传来脚步声伴有两个人的对话,清晰地传人他的耳中。
一人说:“将军,大汗当真要班师吗?”
另一人答:“这还有错,袁崇焕要求退军,大汗不能不依啊!”
“这却为何?”
“你有所不知,大汗同袁崇焕有密约……”声音越来越小,怎么也听不见了。“啊!失火了,快去救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