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燃烧在叶至然的心里的，有一些是源自于对叶陵的承诺，另外一些，却是他身为男人的对权利的野心和欲、望。

初中毕业那天很快来到了。照毕业照那天，叶陵不想去。他隔老远就认出来这个摄影师正是小学毕业照的那个摄影师，太过负责，看到谁不笑了或者谁没有完全收入镜头，都要停下来专门说几句，叶陵可不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人指着反复要求如何露出傻兮兮的笑容来，不料却被苏柒强行拽了过去，搂住了他的手臂凑在他的耳根里说：

“等会拍照的时候笑一笑。”

叶陵当然不会听他的，却已经被暴露在这个太过负责的摄影师眼里，被说了几句，好在班主任很快上去私语了下，那摄影师才没再揪着叶陵不放，去管别人的脸有没有完整的露出来了。咔嚓一声之后，叶陵总算解脱了，瞪着苏柒，怨他把自己拽过来。

不过，就苏柒那张扑克脸，摄影师怎么没说他？甚至这人硬是不知从哪弄来两块板砖，叫叶陵踩在上面好减少身高差，免得两人站不到一排里。

不管怎么说，初中生活都结束了。这之后也不必再来学校了，到时候中考的成绩单和高中录取书都会直接寄到叶家，无需叶陵担心。

最后踏出初中部校门的时候，叶陵突然被苏柒拽住，叶陵扬眉无声的询问他做什么，苏柒说：

“我们就要一个假期不见了，你就这种态度吗？”

什么和什么啊，好像叶陵和苏柒有多么好的关系似的。叶家的司机还开着车门在那里等着叶陵，叶陵只是轻轻挑着眉，无声的做了个口型：

“我干嘛要想你？”

做罢，叶陵便使劲挣开苏柒的手，坐到了车上，司机马上启动了油门，车子很快湮灭到了密密麻麻的车辆林里，接着便消失在苏柒的视线里。

苏柒还站在原地，甚至连抬起的手都没放下，还保持着那会拽住叶陵的姿势。他微微遗憾的想，若不是这周围的人太多，不方便做小动作，不然他非得把这不听话的话拽到墙角里，然后狠狠的亲上才行。

只是现在，还真得想出个方法，暑假里把他叫出来，免得还真得等到高一开学后再见了。苏柒想起那会叶陵脸上的表情，那种终于可以摆脱掉他的样子，也是，他又没告诉叶陵，他这次中考仍然是最好的成绩，可是有择班权的呢。

叶陵回到了叶家。每次推开大门进去，都能感觉到一股腐朽之气。即使房子里从哪里看都是新的，即使佣人日日勤快的整理房间，却也不能阻止这种感觉慢慢渗透在整个宅子，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察觉。除此之外，便是死寂。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日子，叶陵回想着他在叶家里的时候，都没想起在这个老宅子，曾经有热闹的时候。没有开心的大笑，没有高昂的呼喊，只是克制着发出冷静的、无情无色的声音和表情。真是无聊极了。

叶陵以前觉得他喜静，因为年少的时候咬着牙自己打拼着，看着热闹的地方只能徒增感伤，又在老迈的时候真正享受起来安静的好处。然而在此刻，叶陵从楼梯上一阶一阶的拾级而上，听着很有年头的楼梯上铺着的木地板发出即使经过最好的养护，也仍然能在细心倾听下听到的吱嘎吱嘎的声音，突然便想去猜猜，日后要陪伴着他的那个人了。

叶陵想，他要找一个活泼的姑娘，不介意他自己不爱说话，也能说的兴高采烈，自得自乐。叶陵还想，这个姑娘也要有一个热闹的家庭，让他可以坐在这个家里面，听着他们兴致很好的各种谈论。他便只做一个倾听者就好，而这时，他不要做一个旁观热闹的寂寞人，而是要做在热闹里的融入者。

三楼到了，叶陵抬起头，在楼梯的尽头上，站着一个人，因为姿势的原因，此时是低头看着他的，这种姿势让他总是高高挑起的眉角，抿起的嘴角，都像是在笑着，整个人又都笼罩在背光的阴影里，看不清具体的神情，却添了些软弱和驯服之意。只是叶陵知道，他现在所看到的，并不是他内里的真相。

叶至然。他停在楼梯尽头没动，和叶陵以为是只是恰巧往下走不同，倒像是在等着他一般。只是叶陵不会去相信，这人是真等着他的。大约是不愿意和他挤在一个楼梯？即使这楼梯宽敞的很。

已经到了楼梯口了，叶陵快步往上走，就要越过叶至然好回到他的房间，却突然被叶至然叫住：

“叶陵。”

叶陵回头，停住脚步，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