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吧。”同样陪在身边的青峰也给出了命令。
虽然在这大同皇宫中,众人都知道墨云碟的身份特殊,但是却也知道,他们该听从的人是谁?
为了唤醒沉睡的帝王,太医们大胆的利用针灸分割墨良脑后滞留的血块,只希望,这样能让墨良醒来。
密密麻麻闪着冷芒的银针一根根的扎进了墨良的后脑,随着每一个动作的实施,酷寒季节,施针的太医却已是大汗淋漓。
寥寥几根针,可是却整整耗去了一个昼夜的时间,墨良原本蜡黄的脸色开始出现了潮红,而这是太医所想到,却又害怕见到的。
“怎么回事?”守了一整夜的墨云蝶看着太医凝重的脸色,哑声问道。
静默了整夜的喉咙已经有些沙哑,墨云蝶淡然的脸上也有了厉色。
“皇上会持续高烧,如果烧退不下去……但是只要烧退了,那么皇上清醒就有望了。”太医的话,无疑给了在场的人一线希望,却也给了一把戒尺。
墨良的生死就在一线之间,最主要的就是看接下来的时间了。
本就体质虚弱的墨良能否经受得住这热浪的考验,这成了他能否活下去的关键。
“难道就没有什么退热的办法吗?”青峰的健美皱起,既然知道病因,总该有解决的办法才是。
“皇上脾胃阴虚,一旦服用退热汤药,必然会引起腹泻,到时候,热退了,可是命也……”太医的回答算是完全的断绝了任何的希望,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苍天,能够让墨良安然的度过危险期,平安醒来。
“好好守着吧,希望圣仓庇佑我皇,逢凶化吉。”墨云蝶沉稳的话语算是为诊治告一段落,却也宣告了另一个开始。
一盆盆的温水准备就绪,一个个宫女有条不紊的把拧得半干的湿巾递到墨云蝶手中,由墨云蝶亲手为墨良擦拭身子。
屋外已经是飞雪堆积,可是,屋内却因为凝滞的气氛而显得有些憋闷。
墨云蝶的双手已经酸软,可是,她还是坚持着小心的擦拭着墨良的身体,只为让那火热的温度能降下来。
“歇一会,我来吧。”看着墨云蝶鬓角的汗渍,看着墨云蝶不经意间因为不适而皱起的眉头,青峰接过了墨云蝶手中的湿巾,说道。
“也好。”墨云蝶并没有反对,反而起身,自己捏了捏酸痛不已的双肩和双臂,走到了拜访卷宗的桌案旁。
摊开桌上的空白圣卷,提笔,落下,一挥而就,最终盖上了大同皇帝的玉玺。
都已经过了大半夜,墨良的温度不但没有降下来,反而有着越来越高的趋势,虽然期许墨良能够安然无恙,可是她毕竟是墨云蝶,她不会掩耳盗铃的以为墨良真有神灵庇佑。
该做的打算,该铺的路,她会替墨良做好。
她唯一不能为墨良所作的就是她该怎么通知那个女子,怎么告诉她,墨良走了?
她该怎么去面对那个女子?
那个一度视墨良为生命的女子,那个代替了穆轻烟,抚养墨良长大成人的女子。
重新审视手中的诏书,看向正细心为墨良擦拭身体的青峰,墨云蝶的心出奇的静。
“我来吧。”接过了另一块湿巾,墨云蝶替换了青峰,如果这真是墨良最后的一程,那么她希望由她来完成。
默默地让开了位子,青峰看着墨云蝶轻柔的举动,却也并没有说什么,只因这个时候,说什么也都显得多余。
温良的湿巾,片刻之后,却有了烫,蜡黄的肌肤,被一层赤红取代。
没有悲泣,更没有慌乱,有的只是平和的宁静。
然而就是这种沉稳和淡然,却让人感到一股难以言喻,难以阐明的悲哀,弥漫在整个空中,让人隐隐作痛。
只要墨良还有一口气在,墨云蝶都不会放弃的。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碧云寺里,本不信奉神佛的青青,却出现在了碧云寺,这个香火并不鼎盛,却地势独持的地方,青青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宁静和祥和,心情不自然的也舒坦了许多。
刻意的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封闭了所有的信息,青青却还是感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心颤。
因为这心颤,肚里的孩子也显得有些烦躁,搞得青青是坐立不安”
“难道你也知道爹爹出事了吗?”没有过于亲昵的话语,有的只是让人心酸的淡淡问话。
可这却让一直隐身于附近,保护于她的暗卫心头一颤,他们本以为夫人不会知道的,可是却不想,夫人还是知道了。
看着那越来越大的肚子,在看看那除了肚子之外,依旧诮瘦的身影,素来不信神佛的夫人,之所以来这个地方,为的是什么?
真的只是图个安静吗?
在看看整个碧云寺里,里里外外,明的暗的哨卫,他们的目光再次投向了佛坛下的身影。
“皇后娘娘,回吧,外面风寒,还请娘娘保重凤体。”侯了半晌,没见青青走出的富贵,悄然的来到了青青的面前,轻声提醒。
虽说这佛门境地本是神圣的,可是皇后娘娘这么待下去,那焚香吸入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更何况,皇后娘娘的肚子里还有着奉天的皇嗣呢。
“恩。”转身,木然的看了一眼富贵,青青毅然举步踏出了圣殿,往后院的斋房而去。
脚踩在厚厚积雪的地面上,发出哧哧的声音,不大,却让人无来由的赶到萧索。
没风,可是却依旧让人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衣服的领。处袭入。
“皇后娘娘,贤王求见。”还未走到斋房,只见一个小沙弥已经小步跑到了青青的跟前。
“宣。”青青的脸上并没有因为听闻贤王的到来而展颜,反而因为贤王的突然造访,心头一滞,随之一种如同中箭之后,拨箭而出的刺痛袭来。
“臣弟见过嫂嫂,嫂嫂近来可好?”踏雪而来的独孤鑫源虽然尽量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但还是掩饰不了初见面那一瞬即逝的担忧。
看着眼前的独孤鑫源,他叫自己嫂嫂,还记得之前的他一口一个母后叫的那个亲切,可是现在却也改变了,习惯难改,但是却也不是改不了的。
习惯只能用习惯来更改。
“山下应该封山了吧?”没有回答独孤鑫源的问候,青青意外的问道。
“近两月内,想进入这碧云山很难。”独孤鑫源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却还是据实回答。
“是吗?”青青微微扯动嘴角,给了独孤鑫源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可是却让独孤鑫源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从容也渐渐敛去。
“嫂嫂,雪大了,回房吧。”看着越来越大的雪花,独孤鑫源动了动唇瓣,却吐不出想说的半个字,只是扶着青青,往里走去。
“什么时候走?”青青有着独孤鑫源的力道,举步往回走,好似没有看到独孤鑫源的欲言又止,可是却没人知道,此刻的她,藏在袖中的双手已然冰凉。
“我向皇兄告过假了,说来这里陪嫂嫂几天。”独孤鑫源扫去青青披风上渐渐堆积的雪花,说道。
“那就好好休息几天吧。”青青好似不疑有他的说道,可是心中的痛却更剧了。
能让独孤鑫源冒着风雪,冒着冰雪封山的危险都要来到,并且还要陪伴的事情,她真的想不到会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就算独孤鑫源长大了,就算独孤鑫源已经懂得隐藏真实的情绪,可是他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又怎么会看不出隐藏在那若无其事的脸庞下的,欲言又止却又难以出口的为难和怅然。
“嫂嫂……”看着青青淡漠的神情,独孤鑫源再次鼓起勇气,想要开口,却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停住了脚步,没有开口,只是定定的看着独孤鑫源,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去接受即将到来的事实,可是,逃避却不是她做人的原则,她会选择面对,可是却也会害怕,害怕即将听到的是让她丧失信心和勇气的真相。
“没事,只是好久没见到嫂嫂了,所以……”独孤鑫源不知道,当他这么自圆其说的时候,他的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僵硬和忐忑。
“嫂嫂,为了赶路,我都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了,嫂嫂可得好好让人给我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饭。”独孤鑫源索性转移了话题,他实在开不了口,说不出那个残酷的事实。
或许在过些时候,等机会成熟了,他在说也不迟。
“好。”青青看着独孤鑫源,唇角也漾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容,没有听到让她害怕的答案,她不知该放心还是能够就此自欺欺人。
可是她的心却告诉她,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假象,一个欲盖弥彰的假象罢了。
结果是什么,她或许比谁都清楚。
“谢谢嫂嫂,我就知道,这天地间,就嫂嫂对我最好。”独孤鑫源放开了搀扶的双手,改成了相拥。
“先下去梳洗梳洗吧。”在临近斋房门口的时候,青青停住了脚步,对独孤鑫源说道。
“恩,嫂嫂先休息一会。”独孤鑫源看了看自己虽然整齐,但是却透着一股寒意的衣服,会意的离开了。
“娘娘。”进了斋房,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富贵已经送上了暖裘鞋子,让青青更换。
“我想一个人待会。”在富贵的服侍下,换下了微微有些湿意的靴子,青青疲倦的坐到了床头,背靠着墙壁,呆呆发愣。
第202(二)章
“嫂嫂,别睁眼。”就在青青的意识逐渐恢复的时候,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独孤鑫源阻止的声音,这时的青青才发现,她的双眼已经被包裹上了,她的手也被牢牢的抓住了。
“怎么回事?”好似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青青开口,才发现喉咙一阵干涩。
“没什么大事,只是嫂嫂的眼睛好像被什么伤到了,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反正现在外面也是大雪纷飞,出去也做不了什么,嫂嫂也能在这里安心养胎。”好似已经经过历练了数遍的话语顺。而出,听似轻松的口吻却掩盖不了独孤鑫源那沉痛的表情。
“孩子没事吧?”听到这里,之前的记忆已经全然浮上心头,青青最先想到的就是孩子,挣脱了独孤鑫源的双手,放到了隆起的肚子上,在感受到了那生命迹象的时候,悬起的心也放下了。
“没事,嫂嫂放心吧。”独孤鑫源赶紧答道,心中却也为此感到欣慰。
“我睡了多久了?”撑着床铺,青青边问,边试图起身。
“嫂嫂睡了整整两天,我还真没想到嫂嫂这么能睡呢”独孤鑫源扶着青青挪动身子,让青青很好的靠在了床头,故作轻松的打趣道。
“肚子有些饿了。”嘴角扯出淡淡的笑容,青青说道。
包裹住眼前一片黑暗,可是青青却并没有因为此而感到恐慌或者是悲痛,反而接受的那么的自然和快捷。
要不是眼睛上的布条,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常。
可是,就因为这太过平静的反应,却让整个碧云寺的人感受到了一种宣泄不了,却又隐隐作痛的伤。
“娘娘请稍后,奴才马上为娘娘准备膳食。”富贵生生咽下了喉咙处的呜咽,疾步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如此,可是皇后娘娘昏迷前的那一幕,却成为了他记忆中最刻骨的回忆。
两行血泪,顺着脸腮一直往下,可是皇后娘娘的眸子却还是那么的黑白分明。
那一幕,那么的诡异,也是那么的让人恐惧。
“嫂嫂,我扶你。”由着侍女为青青穿上鞋袜,独孤鑫源搀扶着青青坐到了斋房中的桌旁,还为青青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青青的手中。
“大雪封山,我的事就先不用禀报皇上了。”喝了口水,青青这才开口说道。
虽说这个消息可能早就传到了皇宫,但是她还是想提一下,此时此刻,她只想自己呆着。
“恩,嫂嫂放心吧,就算是想要禀报皇兄,这大雪天,也很难有人下得了山去。”独孤鑫源庆幸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在看到青青倒下的那一刻,他有想过马上禀报皇上,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下来了,他要等青青醒来自己告诉他,她想怎么做?
“皇后娘娘,贤王殿下,膳食已经准备好了。”随着富贵的禀报,属于素菜的香味已经传进了青青的鼻端。
“嫂嫂,这么长时间,你都是吃这些素菜吗?”却不想,当独孤鑫源看到一桌子的素菜时,眉头一皱,神情很是不满。
“这里可是寺庙。”青青闻言,浅浅解释。
虽然她并不信佛,但是,从她醒来之后,她突然间有了感悟,就算她不信佛,她也不会在这佛门境地,亵渎佛祖。
“嫂嫂,你现在的身体只吃这些东西怎么能行,难怪老是不长肉,一会我去给嫂嫂猎只野味去,也好让小家伙好好补补。”独孤鑫源虽然这么说,却也有着势在必行的决定,双手也利落的为青青盛了饭菜。
“好。”没有拒绝,青青拿着放到手中的筷子,摸索着往嘴里进食。
对于看不到,在醒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到会有很多的不便,可是当真正的面对的时候,她才体会到这种不便,即使是小小的也能让人有种无奈甚至于崩溃的绝望。
想到记忆中很多残疾人做到了正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受到的大众舆论的赞誉和高度评价,之前不以为然,在此刻却才真正的体会到了那份荣耀背后,付出了多少的艰辛。
看着青青那摸索进行的动作,独孤鑫源想说什么,却也无从开口,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筷子,沉痛的看着青青。
青青该是已经知道了大同皇帝病危的消息,现在,他或许已经……
想到这里,独孤鑫源不由感到黯然,自小一直跟随的兄弟就这么走了,到死,他们却也不能兄弟相认。
而青青,若不是肚子里还有孩子,或许,这碧云寺乃至整个奉天都无法困住她的脚步,她又怎会自甘寄身于这清冷的寺庙里。
“怎么不吃,是不是我这动作很丑?”感受到了独孤鑫源那复杂的注视,青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自嘲的问道。
“嫂嫂胡说什么呢!”自然的,独孤鑫源嗔怪的话语就出了口,语毕,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失去了该有的平静和自然。
这一句话让粉饰的平静彻底的打破了,独孤鑫源看着眼前的青青,鼻子发酸。
青青微微一叹,或许当这镜中水月没有被打破的时候,还可以自我欺骗,可是当假想幻灭的时候,剩下的就只有满目疮痍的真相,她也失去了伪装的力量,面前的菜色也慢慢的变得冰冷。
“嫂嫂,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再也忍不住了,独孤鑫源还是问出了来到碧云寺就想问出的问题。
“知道什么?”青青不答反问,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骨瘦如柴的沉睡男子,他真的没在了吗?
“嫂嫂……”独孤鑫源看着脸上一片漠然的青青,后面的话语自动隐去,这残酷的消息,他真的说不出来。
“今天这饭菜真是没味,源儿不是要为我猎野味吗?”起身,青青的脸转向独孤鑫源的方位,漠然的脸庞让独孤鑫源心痛。
青青该是坐不住了,看不到她的双眸,看不清她的情绪,但是却能感受到她的异常。
这小小的斋房让青青有种窒息的感觉,她需要空气,需要更广阔的天地。
“皇后娘娘,还请三思,外面雪深风寒,娘娘凤体抱恙,万万不可外出,一旦受了凉,后果不堪设想啊。”在门外听到青青话语的富贵,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尊卑贵贱了,匆匆踏进了斋房,跪倒了青青的跟前,诚惶诚恐的劝说到。
皇后娘娘出事的事情,他都无法向皇上禀报了,如果皇后娘娘在在这碧云寺里,再出什么意外,他就是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我都忘了,我现在不方便出去。”莞尔,青青的话语无非是给了富贵一个特赦令,可是却也让独孤鑫源感到一股子的透心寒。
这样的青青,他感受不到一点生活的热度,她就真的想随着墨良一块走了吗?
难道这人世间,除了墨良,就再无任何人值得她继续存活下去?
“嫂嫂,吃饭吧。”起身,扶着青青重新坐下,独孤鑫源示意跪着的富贵赶紧换上热乎的饭菜。
不管心情如何,青青都必须吃东西,只有吃下了东西,她才能保证体力,才能保证母子平安。
重新拿起筷子,青青如同爵蜻一般的吃着独孤鑫源为她布的菜,她是该吃饭啊,就算自己不吃,孩子也得吃啊。
自此,吃饭睡觉,一切都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包裹着青青双眸的布条也拿走了。
原本黑白分明的双眸一如往常。
“嫂嫂,怎么样?”一旁的独孤鑫源紧张的看着没有表情的青青,在看到青青的双眸没有之前那恐怖的血红时,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大半。
“还好。”淡淡两个字,随着青青转向独孤鑫源的动作,独孤鑫源却发现了他怎么也不想见到的场景。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身影。
憋住呼吸的抬起手,在青青的双眸前晃动,却得不到任何的关注。
“太医,怎么回事?”至此,独孤鑫源想要掩饰却来不及心中的愤怒和悲切。
“贤王殿下息怒,贤王殿下息怒,臣等已经尽力了,还请贤王殿下奏请皇上,及早为皇后娘娘找寻名医。”随行的太医已经跪在了当场,他们明明诊断皇后娘娘的眼疾能够好的,可是为何皇后娘娘还是看不到,他们已经尽力了。
事已至此,他们也不能拖延时间,一面贻误病情,故而壮着胆子,承认自己的无能。
“我瞎了吗?”愣愣的话语,仿佛不是出自青青自己的口中,青青虽然已经有这个认知,可是却还是觉得这个事实来的太过震撼。
“让人速速回宫,奏请皇上,为皇后娘娘征询名医。”至此,独孤鑫源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想的只是,尽快的找到名医,尽快的治好青青的双眼。
他无法想象,青青这一辈子都看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他也无法去接受。
“嫂嫂,放心吧,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独孤鑫源看着还处在楞然中的青青,坚定的说道。
第202(三)章
似乎是感受到了青青的心情,漫天飞舞的雪花渐渐消停,可是冷冽的细雨却淅淅沥沥的下着,让整个碧云寺酷寒中增添了压抑沉闷的气氛,更让足不出户的青青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萧索和落寞。
幸好,双手抚上隆起的肚子,这个世界里,她还有亲人,至亲至近之人。
来来去去,进入这斋房的人除了随行的太医,就是独孤鑫源。
贤王的到来,也不似之前的那么的频繁了,可是每一次,她都能听到门外有他的叹息。
天下间最为折磨的莫过于想见却又不敢见,只因回宫报信的人一直没有回音,看着满眼寂然的青青,独孤鑫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依旧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多少次裂开的嘴角,在看到青青的双眸时,再一次的僵硬。
每一次来到了斋房门口,看着屋里悄然而坐或者侍窗而立的身影,他的心就被揪得难受,这样的青青让他无奈,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青青敞开心扉?怎么做,才能真正的让青青打开心结?怎么做,才能让青青重新绽放熟悉的有着温度的笑颜?
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守着她,看着她。
可是就是这种无奈,让他随着时光的流逝更加的无奈,青青好似很快的适应了双眸不适的生活,好似不适应的一直都是他,可是他却知道,如果上天让他选择的话,他宁愿瞎的是自己而不是青青。
青青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随行太医的诊断也越来越久,而本该热闹喜庆的年夜也在这寂寥的日子里无声而逝。
“还没想出法子吗?”在相隔不远的斋房里,独孤鑫源正申请严峻的问着随行的太医们,他无法想象,在这简陋的碧云寺里,青青怎么生产?
“贤王殿下,臣等只有尽力为之,恕臣直言,皇后娘娘的身体就是生一个都困难,可是现在却凸显双怀,如若能赶回皇宫,或许……可是在这里,臣等所带药材以及工具实在有限,还请贤王殿下明断。”言下之意已然明了,皇后是命悬一线,如果继续呆在这碧云寺里,那么简陋的环境以及皇后娘娘自身的情况都会让皇后娘娘不负重荷;如果下了这碧云寺,赶回皇宫,或许还有母子平安的可能性,但是看着这连绵的寒雨,没有融化的雪花都成了滑泞的冰峭,举步维艰。
就是单身壮年男子也难下了这碧云寺,更何况是身怀六甲,临盆在即的皇后娘娘。
总的说来,皇后娘娘面前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危在旦夕。
“你们是怎么当的太医,皇后娘娘凸显双怀,要是你们之前就诊断出来,皇后娘娘还会冒险出宫吗?”闻言,独孤鑫源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斥青。
此刻的碧云寺完全就是与世隔绝了,他该怎么做,怎么才能把青青平安的送下山去。
为何皇宫至今依旧没有信息,难道皇兄都忘了接回青青了吗?
青青都出来四个多月了,难道皇兄之前对青青的呵护都是假的吗?
“臣等无能,还请贤王息怒。”事已至此,太医们也只能叩头认罪,没想到一趟随行,让他们如履薄冰。
皇后娘娘先是无辜失明,现在好了,又出了这等纰漏,看来,此行他们是难逃一死了。
“本王要的不是尔等的命,但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差池的话,不止你们性命不保,就是尔等宗族也难辞其咎。”看着跪地的太医们,独孤鑫源一反之前的盛怒,沉稳的话语中却有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贤王殿下,请开恩。”闻言,早就视死如归的太医们纷纷有了惧色,他们死不要紧,怕的就是连累家世,连累同宗。
“尽你们所能,准备好一切,若是需要什么,尽管提出来,本王会尽可能的满足你们的。”独孤鑫源狒袖而起,不在看向地上的太医,他现在想要看到的是那抹孤寂的身影。
“源儿,来了,为何不进来?”走到门口,脚步却沉重的提不进去,看着窗前站立的身影,独孤鑫源又不自觉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嫂嫂,窗子边风寒。”闻言,独孤鑫源稳住呼吸,踏进了斋房,关怀的说话的同时,关上了窗户,也阻断了那寒潮的冷风。
“太医怎么说?”突然的问话让独孤鑫源有些怔忡,可是看着那平静的容颜,他却做不到知情不报。
“源儿要恭喜嫂嫂,嫂嫂怀的可是双胎。”独孤鑫源只是讲了喜讥,却并没有说出,这样所带来的后果。
“双胎!”闻言,青青平静的容颜也不由的露出了意外的神情,没有焦距的双眸也露出了许久不见的光亮。
“就不知是两个小公主还是两个小皇子,还是一个小皇子,一个小公主?”独孤鑫源扶着青青坐下,这才充满了期待的说道。
“外面雨应该停了吧?”青青的耳边听不到细雨的沥沥声,偏头问道。
“停了。”虽然不明了青青为何这么问,但是独孤鑫源还是回答道。
“陪我出去走走吧,多活动活动,对生产有帮助。”起身,把手伸给了独孤鑫源,等着独孤鑫源的带路。
“好,嫂嫂也都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虽然外面依旧寒冷,虽然道路依旧湿滑,可是难得青青有兴致,独孤鑫源又怎么会拂了青青的意思呢。
从这一刻起,即使他们走出斋房也不可能走多远,但是,每天却成了必定的环节,独孤鑫源一起床就会来到青青的斋房外等候着,然后陪青青一同用膳,一同散步,一同闲聊。
虽然很多时候是独孤鑫源讲话,但是却也不减他的兴致。
特别是当他讲到他自己的糗事的时候,更是不遗余力,如此的卖力,却也不负所望的换来了青青淡淡的愉悦的笑容。
外界已然隔绝,独守一方夭地的他们,就在这看似平静的环境里安然的生活着。
却不知,他们以为已经离世的人儿,却奇迹般的醒了过来,利用亦假亦真的消息,肃清了一大批的意图不轨之辈。
青峰依旧是丞相,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他的神情依旧肃穆,可是,转动的双眸中却多了一抹幽暗。
丞相府中,又回复了之前的冷清。
将军夫人早被尚武将军接回了将军府,而被尊称为夫人的女子,却再也在没有踏进过丞相府。
自从墨良醒来,墨云碟就成了墨良身边不可或缺的人选。
墨良依旧信任他,并没有因为之前所发生的骚动而怀疑于他,但是,墨良的神态中有着他所陌生的情绪。
一种好似茫然,又或是无知的情绪。
可是,转眼间,那种感受却又被冲散了,只因为他面前的墨良,即便是瘦骨嶙峋,形如枯槁,墨良的身上依旧有着一代帝王的天威。
随着墨良的康复,大同帝王薨逝的传闻也不攻自破,原本人心惶惶的朝堂也瞬间平息。
看着正逐渐恢复体力的墨良,墨云碟的眼中有欣慰,却也有着一抹决绝。
“你真打算离开?”看完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墨良抽空问道。
“是。”墨云碟的唇角漾起的是一抹坚定的笑容,这是她早就做好的决定,能这样没有破绽的离开也是好事。
“你真舍得他?或仵他不会计较呢?”看着眼前这个坚强的女子,墨良的眼前似乎浮现了另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可是当他深想的时候,那个模糊的影子却变得虚无。
“我心意已决。”看着眼前的男子,今生她能为他做的,她都已经了无遗憾了。
“带上青霜,这是我唯一的要求。”知道墨云碟心意已决,墨良不在试图去劝说,只不过看着眼前的女子,让她一个人走,他又怎会放心。
给她一个得力又值得信任的属下,这也算是对墨云碟这些年来的付出的一个回报。
“多谢皇上。”墨云碟盈盈一拜,宽松的衣裙明显的没有系着衣带。”要是哪天想通了,那就回来。”看着眼前的女子,墨良给出了承诺。
“多谢皇上。”墨云碟转身走出了清玥宫,也走出了大同皇宫,茫茫夜色中,纷飞的雪花掩去了曾经离去的痕迹。
而目送墨云碟离开的墨良,再度把精力集中到了面前的奏折上,用心的批阅着。
对于青峰,他从未怀疑过他会背叛,更诿不上他会取而代之。
毕竟,这天下,如果是青峰接管的话,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大同的天下,若说五分功劳,那么青峰一定占了两分。
不知不觉,蜡烛已经烧到尽头,墨良椽捏着酸胀的眼角,心中闪过一丝急切,好似他忘了有什么是事情是他必须去做的,可是当他去想的时候,却又发现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种状况,只有墨云碟知道,醒来的这段时间里,也是墨云碟帮他掩饰了诸多的异常,也是墨云碟尽力的帮他掌握目前的状况,故而,从他醒来的时候,墨云碟就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他的身边。
犹记得,唇际那炙热而又爱恋的亲吻;额头那温馨却又甜蜜的烙印。
究竟是谁?
为何他想破了脑袋,却想不出那个人是谁?
只是觉得那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他一碰触就知道是谁?
可是为何每当他深想的时候,这一切反而变得那么的陌生,那么的无迹可寻。
难道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可是为何他又记得墨云碟,记得青峰,记得身边的一切人儿。
如果说没有问题,那为何他的记忆总是出现片段,总是连接不上呢?
难道是因为脑受伤的缘故吗?
“皇上,该上早朝了。”看着天际微亮,本想劝皇上休息一会的来喜,却只能提醒坐在龙椅上,闭目假寐的皇上。
这毕竟是皇上清醒以后第一次上朝,可容不得半点闪失。还有多少亡国之臣在翘首以待大同天子的罹难呢。
虽然皇上无恙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同,并且处决了一大批的意图逆反者,可是这一切出面的还是青峰丞相。
只有龙颜真显,方能威慑天下啊。
“更衣。”墨良睁开了双眼,疲惫瞬间敛去,剩下的就是胸怀若谷的沉稳和内敛。
当一袭龙袍加身的墨良站在了久违的龙椅上,俯瞰群臣,受群臣膜拜时,再无人敢于怀疑皇上的安危,更无人在敢提出对皇位的觊觎。
曾经想怂恿丞相,却没有出口的大臣们暗自庆章,他们的忍算是忍对了,要不,现在那还有他们在这朝堂之上的立足之地。
毕竟青峰丞相对皇上的忠贞可是有目共睹的,从良庄到良国,再到大同,青峰丞相一直都是皇上的左臂右膀,乃至于相当于皇上的眼睛,那有身体会背叛主人的道理。
至于曾经罔顾圣恩的尚武将军,经过了血与情的考验,此刻的他更像一位将军,脸上的刚毅无不显示出他的不屈和威武,只有双眸中不时闪过的一丝沧桑,让人感叹,他真的成熟了,只不过这个代价对于他来说,太大,太沉重。
身着龙袍的墨良,长长的银发被扎成一束垂于身后,狭长的双眸慵懒流转间,却让多少臣子汗流浃背,心惊肉跳。
“朕负伤期间,让各位臣工挂牵了,联在这里向各位臣工以示谢意,爱卿们没有辜负朕的厚望,没有把这大同江山葬送于朕的手里。”一句话,却已经让在场的人感受到了鼓舞、警告、欣慰各种不同的情绪。
“吾皇乃天之真龙,自有天神护佑,还请吾皇保重龙体,望我朝万年昌隆。”好似是编排过的说辞一般,大殿之上的臣子们纷纷跪地高呼,气势可不亚于在阵地上冲锋陷阵的将士们。
“大同有尔等良臣,自会干秋万代。”墨良好爽一笑,狭长的双眸展现的是邪佞天下的霸气和威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是一句传诵了千百年的话语,可是自古至今,可真有哪朝哪代能够千秋万代。
“尚武将军接旨。”就在群臣谢主平身的时候,墨良身侧的来喜却捧上了圣旨,站在了御前天阶之上。
“臣接旨。”尚武将军张武从朝臣中,踏步而出,跪在了大殿中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尚武将军一身肝胆,破城门,攻楚宫,为我大同统一大业立下了赫赫战功,特封尚武将军为尚武侯,赐良田千顷,家仆三千,钦此。”来喜高亢的念完圣旨,这才合起圣旨,走到尚武将军,不尚武侯爷跟前。
“请侯爷领旨谢恩。”双手奉上圣旨,这已经算是尚武将军此生最大的荣耀。
“臣叩谢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尚武侯张武双手从来喜公公手中接过圣旨,叩首谢恩。
可是,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气。
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当年的领土是因为他失去的,现在的他也不过是把失去的重新找回来罢了。
“侯爷之下,一干将领逐一升级,命户部拨款银两三万,犒赏全军。“墨良的话一出,群臣振奋,虽然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如此大规模的提拔和犒赏却是前所未有的。
“臣帅部下叩谢皇上隆恩。”张武再次跪地,叩首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惊的群臣却也尾随其后,连声高呼。
“青峰。”墨良看着一直站在一旁的青峰,唤道。
“臣在。”青峰躬身应答,心中却在想,今天为何没有看见墨云碟的身影,难道她还没有起身吗?
“前朝余臣,择贤任用,若是不愿入朝为官者,也可归隐,但若是意图逆反者,杀无赦。”墨良的圣旨一出,让在场的臣子们体会到了什么叫帝王。
喜怒不显间,奖惩分明,这就是帝王。
“臣遵旨。”青峰神情一凛,欣然领命,心中的疑惑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本想早朝之后,借故去探望一下,却不想,当他手中事务有了停顿的时候,他得到的却是墨云碟早已出宫云游的消息。
看着墨良,青峰的脸上有着难以置信,也有着不甘和悲痛。她就那么想要离开自己的身边吗?
“青峰,朕郑重的问你一句,她对你所做的一切,你可会记恨于心?”
墨良看着眼前的青峰,或许别的人不了解青峰,但是作为男人,也可以说作为生死相依多年的伙伴,他不相信青峰会看不出墨云碟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臣只想请问皇上,她去哪里了?”面对当今的天子,青峰并没有为此而隐忍,他现在想要知道的就是墨云碟的去处,他要把那个愚蠢的女人牢牢的抓回来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永生无法逃脱。
“朕不知,可是如果相信朕的话,青峰不妨好好冷静冷静,等想好了怎么办之后,再来见朕。”墨良淡淡的说道,垂下的眼帘却遮住了眸子中的满意。
看着青峰那为情所困的样子,墨良的心中不由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可是,那感觉从何而来?
墨良却再次有了那种抓不住,却又总是不经意间冒出的悸动。
第203章
“皇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请以大同社稷为重,充容后宫,册立皇后,为大同江山社稷留下血脉。”却不想这么一起变故之后,大同的朝臣对于墨良立后纳妃一事更为关注,若是这大同有个一儿半女,这大同朝堂也不会有之前的动乱。
更让人惊奇的就是,这大同皇帝的来历至今依旧是个谜,是个让多少人急欲探寻,却又无迹可寻的秘密。
没有家族背景,没有宗亲,没有姻亲,有的只是这一手建立的王朝,有的只是青峰这个自始至终跟随的忠实臣仆。
“立后……”看着跪在地上的若干臣子,墨良的心中并没有排斥,好似心中早有人选,但是却又无法想到是谁?
后……
母后……
想到这里,墨良的后脑开始隐隐作痛,但是为了让失去的记忆重新回归,墨良并没有停止思考。
母后,心中重复着这让他倍感熟悉的称谓,墨良刚恢复了些血色的瘦削脸庞逐渐变得苍白,汗渍也渐渐渗出肌肤。
一个个破碎的片段像皮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一张稚嫩的但是却显得老成的脸庞渐渐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曾经如云如雾一般的记忆,逐渐形成块状,但是却依旧无法连贯起来。
“请皇上为大同社稷着想,为大同子民所想,还请皇上早日册立妃子,为大同诞下皇嗣。”没等到墨良的回应,跪在地上的臣子们再次苦口婆心的劝说到。
皇上的婚姻大事成了他们此刻最为关注也最为关切的问题。
“此事就此作罢,再有异议者,罢朝一月,都退下吧。”看着跟前的臣子们,墨良只是淡淡说道,在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情况之前,他不会轻易的做出任何的决定。
更何况,想到充容后宫,他就不觉的皱起了眉头。
他的身边,岂容那些虚有其表的女人存在。
他的身边,只有……
想到这里,为何却又出现了停顿,原本清晰的感知为何又出现了茫然。
母后……
映像中那么小的女孩子,却是他的母后,想到那原本稚嫩,却偏偏做出一副大人态的模样,墨良不由莞尔。
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
可是,她居然是自己的母后,他可不会忽略了,零星片段的记忆中那心甘情愿却又让他眷恋的充沛感情。
为何面前的人和物他都有记忆,为何偏偏遗忘了关于母后的信息?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的浮现在了墨良的脑海中,或许,找到了这个母后,他就能找到答案了。
当年的小女孩也该长大成人了吧?就不知,此刻的“母后”是否还同记忆中那般可爱。
记忆的搁浅,却也让他错过了一个让他终生遗憾的人生片段,当他顺着那让他倍感温馨和感动的记忆慢慢过去的时候,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他心中那个若隐若现,心魂相依的女子是谁了?
没想到,当他以此刻的男人的心态来追忆过往,来审视那个女子,他发现了她的可爱,固执以及让人怜惜的坚强。
本该是活泼无忌的年龄,她却一脸肃穆,小身板挺得直直的,面对着脚下的一干朝臣。
可是,仔细观察之下,却不难发现,那藏在宽大的袖中的双手正紧紧握成拳,她还是有紧张和忐忑的,只不过她那肃穆端庄的神情把这一切都给掩盖了。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别人看不到的一幕,小小年纪的他,不在缠着她撤娇,不在在她的面前哭诉委屈和恐惧,努力的面对因为环境改变而带来的孤独和无助,倨傲的小脸同样俯瞰着眼前的一切,只有这样,他才能和她齐头并进,一起面对。
唇角翘起,有对过往的追忆,更有对当时的心境的无限感慨。
“皇上,药已经煎好了。”看着兀自笑开的墨良,来喜虽然不明白帝王之喜,喜从何来,但是只要皇上笑了,就表示皇上的心情不错啊。
“呈上来吧。”墨良并没有收敛唇角的笑意,只要想到脑海中那故作坚强的小脸蛋,以及那小大人样的女孩子的神情,他就忍不住的想笑。
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恰惜的会心的微笑。
“皇上,请。”看着眼前浓稠的汤药,大多是浴血化瘀的药方,只要血气通畅,这所有的问题都该迎刃而解了。
“皇上心情很好啊,看着墨良二话不说就喝了这苦涩的汤药,来喜忍不住的开口了。
恭敬的脸上也有着掩饰不去的好奇。
“朕是该立后了。”看着好奇的来喜,墨良的笑意敛去,看得来喜双腿打颤,心惊胆战,正想要跪地请罪,都不想听到了这么一句,让他瞪大了双眸的话语。
想要说什么,可是来喜这回可不敢多嘴了,只是赶紧垂下头,俯首帖耳的站在一旁。
“准备凤冠吧,来喜,可别让朕失望。”墨良的又一吩咐,差点没让来喜软了双腿。
难道他们家皇上要册封的皇后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子?
究竟是谁家的闺女?
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虏获这个年轻帝王的心?
“奴才遵旨。”来喜伏地领旨,脑海中还在为这惊人的消息感到震撼。皇上忠于要立后了?
虽然这皇后小了点,可是,皇上总算要立后了,这大同天下终于后继有人了。
这是一个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啊,只怕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大同乃至整个天下都会哗然一片,也会欢欣一片吧。
“皇上,奴才斗胆,这……”惊愣过后,来喜很“大胆”的冒出了一个问题,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墨良却已经双手比划出了女孩的大体身形。
至此,来喜心领神会的去忙碌了。
本该喜事一桩的消息,一经传出之后,不仅在大同引起了轰动,就是相邻的奉天也是一片哗然。
得此讯息的奉天轩辕皇又是失望又是快慰,失望的是墨良居然大难不死,他的存活无疑是大同的定心丸,他的存活留给奉天的将是无穷无尽的威胁。
可是他却又感到欣慰,欣慰的是,一旦墨良立后,那么,他再不用担心皇后会离开奉天,更不会担心皇后会弃他而去。
只因为,他了解皇后,一旦墨良娶妻的话,那么她是绝对不会在和墨良牵扯不清的,即便他们依旧有着牵挂,那也不过是曾经的母子之情,而非男女之爱。
这种感受还真是冰火两重天,不过看着门外逐渐放睛的天空,他是该把皇后接回来了。
“来人,皇后哪里有消息传回来吗?”独孤韵起身,走出御书房外,看着逐渐消融的冰雪,问道。
此刻,皇后也快要临盆了吧?
孩子……
想到这里,独孤韵眉头微微皱起,说不清心中什么感受,明明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可是他还是有些期待,但是期待之余,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皇后生下的都是公主,那么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生下了皇子,那么……
想到这里,刚刚放松的神情又多了几分凝重。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所在的碧云寺从已经封山两个多月了,山路陡峭滑泞,行人根本无法出入。”至此,关于皇后的消息才算是传到了独孤韵的耳中。
“什么?大胆奴才,为何此时才禀报于朕?”独孤韵闻言,心头暴怒,一向温文的容颜上涌现了狂暴的怒意。
没有想到,皇后被困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禀报于他,这成何体统?
转念间,却发现,发生此等纰漏,他也推脱不了责任,若不是他的不闻不问,他的置若罔闻,又怎么会让堂堂的皇后深陷因境而求助无门。
他的怒意是因为奴才们的趋炎附势,也是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如果不是他平日里表现的太过,那么这些奴才又怎敢如此的怠慢皇后。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一直忙于战机,奴才不敢打扰皇上啊,更何况,贤王早就去了碧云寺,有贤王相伴,皇后娘娘应该安然无恙,还请皇上莫过担忧。”一套说辞已经脱口而出,之前这奉天后宫,谁人不知皇上对皇后圣恩拳拳,可是,随之奉天和楚国的联盟,对大同的开战,轩辕皇的精力就都放在了战事上,就是皇后去碧云寺那也挑选的是一个偏僻的不利于行走的地方,由此可见,皇上对皇后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在意。
更何况,皇后的肚子里还怀着龙种呢?
这皇宫之中,那有那么多的真感,更多的都是审时度势,趋炎附势之徒。
然而不管怎么样,这一切围绕的中心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的皇上,只要龙颜大悦,什么都好说。
“马上派人上碧云寺,接回皇后娘娘。”深呼吸,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独孤韵想到的是怎么弥补自己的过失,他的心中从未有过一个女人如此的牵动他的心,可是不知不觉,他都无视了那么久。
“遵旨。”随着一道圣偷,一队快骑迎着依旧冷冽的寒风向碧云寺而去。
即使他们想要加快速度,可是道路的冰雪却阻止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当他们赶到碧云寺底下,看到的就是蜿蜒而上的峙岖小径,若是睛日里,马或许能上去稍许,可是这寒冬腊月,冰雪季节,就算平地里的冰雪都已经开始融化,但是这碧云寺却依旧大雪覆盖,一片白皑皑的世界。
弃马步行,蹒跚而上,就算都是功夫了得的壮年,可是在触手可及之地,都是难以抓握的冰凌的情况下,也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只能艰难政涉。
爬行而上的同时却也考虑到,若是见到了皇后,他们该怎么接皇后下山,还要顾虑到皇后的持殊情况。
就在他们努力往上爬的时候,也有人正小心翼翼的往下滑行。
令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皇后娘娘早产,离生产还差一个多月,皇后娘娘的羊水就已经破了,若是不及时生下孩子,那么大人孩子都会有难的。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在贤王的仗刷逼迫下,太医们硬着头皮,有史以来第一遭当上了接生婆,为皇后娘娘接生。
皇后娘娘那么纤弱的身子,在这时却再一次的让人见识到了什么叫不屈,什么叫顽强。
一次又一次就在大家都以为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又睁开了疲倦的双眸,配合着太医的指挥,努力的用劲。
本该避嫌的贤王殿下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半步,一直守在青青的身边,就怕青青一个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皇后娘娘,坚持住,再用力,皇子的头就出来了。”眼看羊水都要流尽了,孩子再出不来,就会被活活憋死在母体里,太医不得不用银针从肚皮上扎到了肚里的小孩子。
希望这刺激能让孩子顺利的产出,也让他们有更多的救治的时间和机会。
“嫂嫂,坚持住,孩子们还等着叫嫂嫂一声娘亲呢。”独孤鑫源想要鼓励,却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只能笨拙的说道。
看着青青这磨难的生产过程,虽然从他守在青青身边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听到青青发出一声痛呼,但是看着青青那汗湿的长发,看着青青一次又一次的从疲惫中振作,一次又一次的凝聚力量,独孤鑫源的脸色越来越白,这场景或许将会成为他一生都难以忘却的梦魇。
“源儿,答应我一件事。”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的青青,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开口了。
“嫂嫂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源儿必当全力以赴,决不辜负嫂嫂。”独孤鑫源的手覆盖上了青青抓在床边,骨节外露的手上。
“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这碧云山吧。”一句话,完全出乎独孤鑫源的预料,就是一旁的太医也愣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听到的居然是这个。
堂堂的皇后娘娘,最后的愿望居然是葬身荒野,不愿回到那个万人敬仰的皇家陵园。
他们看到的只是身为皇后的青青,却忘了,面前的皇后,已经死过一次,也已经葬过一次。
奉天的皇家陵园有她的位置,只是,她并不想填补那个位置,更不想去霸占别人的位置。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国度,本就不属于奉天,她来的时候孑然一身,只希望走的时候,亦然。
“嫂嫂说什么胡话,嫂嫂不会有事的,嫂嫂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勺”独孤鑫源一把抓紧了青青的手,感受那汗湿之下显得有些冰凉的温度。
“答应我。”青青因为突来的剧痛,哽住了呼吸,连说话都那么的吃力。
“嫂嫂难道舍得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娘吗?嫂嫂难道想让孩子连天都没见就没了吗?”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独孤鑫源只想激发青青的求生**,只因他能感受到青青的意识在迷离,她的体力在耗尽。
“这个……”青青吃力的抬起另一只手,一股红线让独孤鑫源知道手里有东西。
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一阵剧痛让青青整个身子往上拱起。
“出来了,出来了,皇后娘娘坚持住。”青青只感觉一股热流倾泻而出,整个人都轻松了,却也乏力了。
而太医们则是手忙脚乱的抱起了因为早产又窒息的孩子,赶紧施救。
半晌,两个如小老鼠一般的婴儿终于缓过气来,咩咩的哭出了声,而至此,太医们的心才放了下来。
“快看看皇后娘娘怎么回事?”还没等太医们松口气,独孤鑫源已经惊呼到。
孩子丢给了一个太医,负青剪脐带,包裹。
而另一个则是匆匆为皇后娘娘诊脉,一块参片也塞进了青青的口中。
“贤王殿下放心吧,皇后娘娘只是累及了,休息一会就好。”半晌,太医才如释重放的给出了答复。
“那就好。”独孤鑫源这才放下了心,把目光转向了已经包裹好的两个小家伙身上。
“是男的还是女的?”看着红红的,毛茸茸的,皱巴巴的小家伙,独孤鑫源分不出性别来,歪头问道。
“回贤王殿下,是龙凤胎,这位是皇子殿下,这位是公主殿下。”太医分别指着小家伙介绍到,可是在独孤鑫源看来,却相差无几。
都是皱巴巴的,和他想象当中的孩子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就算不好看,看在他们是嫂子的孩子的份上,他也会喜欢的。“孩子没事吧。”看着那像小老鼠一样的小家伙,独孤鑫源还真担心,他们可是嫂嫂拼了命生下来的。
“贤王放心吧,皇子和公主虽然弱小了些,但是脍骨清奇,不会有事的。”太医虽然这么说,但是却也不敢放松。
这床上躺着的一大两小可都是金枝玉叶,何其珍贵,他们的生命可关乎着他们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好生看着,本王不想听到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独孤鑫源虽然也放了心,但是还是沉声命令道。
“是。”太医们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又忙着为皇后煎熬补身的汤药,还有为孩子准备汤水。
独孤鑫源也趁机让侍女们为青青换上了洁净的被搡,增添了火炉,就怕这一大两小,不经意间着凉了。
为青青盖被的时候,才发现了之前青青要交给他的东西,轻柔的松开青青的手掌,才发现是一块玉佩。
一块似曾相识的玉佩,当独孤鑫源把玉佩凑到眼前,翻看着,这玉佩,他好似在哪儿见过,但是却又想不起来。
但是能让青青一直贴身保管着的东西,又岂会是没有意义的。
这玉佩……
独孤鑫源看着玉佩,皱眉沉思,却在看到那有些褪色的红线上明显的有着两个疙瘩,其中一个是普通的结,另一个是被利器害开的切口。
看到这里,独孤鑫源突然猛睁双眼,难道……
看着床上累及沉睡的青青,她的双眼失明?
眼中的血泪,此刻在独孤鑫源的脑海中还是那么的清晰。
为何青青会如此的消极,为何青青丧失了以往的斗志,为何青青越来越沉寂?
只因为那个人,那个青青一生呵护的人,不在了,青青的所有动力都随之消失了。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孩子……
想到青青为何在三国开战之际,离开了奉天的皇宫,难道仅只是为避开这场纷争,还是因为这两个孩子。
这么说来,皇上因该知道这孩子并不是他的,可是……
看着床上的小家伙,皇上能容下他们吗?
之前留下他们,那是因为嫂嫂的身体状况特殊,可是现在,孩子生出来了,他们还会被允许存在吗?
想到这里,独孤鑫源不由有些冷。
虽然这斋房里已经是温暖如春了,可是,一股寒意还是不由自主的从脚底滋生。
青青又怎么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到威胁呢?
孩子的存在必然会引发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抗争,他该怎么做?
青青希望他能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避免这可以预见的血腥杀戮,毕竟,这孩子不仅是青青的,还是他的。
他们的父亲也是自己的同胞兄弟,他们也曾相知相信过。
他们的父亲不管是谁,却也是他的手足弟兄,他们也是他的侄子侄女。
看着床上酣睡的小家伙,独孤鑫源心乱如麻。
左右为难,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滋味再一次让独孤鑫源尝到了夹缝的苦衷。
第204章
“源儿。”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荏再的烛光下,只听闻炭火燃烧的声音,床上的人儿终于睁开了困顿至极的双眸,在看不到任何景象的时候,开口了。
“嫂嫂,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还是想要……”后面的话独孤鑫源还未出口,就已经感到有些面红了。
在没有了生死的为难时,这些所谓的礼仪廉耻才冒了出来。
“我想看看孩子,孩子好吗?”青青现在真的很想能够清清楚楚的看看自己生下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样的。
“孩子很好,嫂嫂不要担心,我抱给你看。”独孤鑫源看着躺在里侧的两个小家伙,想要去抱,可是却发现,无处下手。
“嫂嫂,孩子躺在你右侧,你转个身,我拉你的手你摸摸。”最后,独孤鑫源还是放弃了抱起孩子的打算,直接拉着青青的手去碰触那红红的小脸蛋。
还小心的不让自己的手碰触至那小家伙的肌肤,只因为他几乎能看到小家伙脸上的血管,他怕不小心会伤到小家伙。
当青青的指腹碰触到柔嫩的肌肤的时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一种久违的悸动充斥心间。
这就是初为人母的滋味吧,有感动,有莫名的淡淡悲哀。
摩挲着指腹下那柔嫩的肌肤,青青小心的摩挲着孩子的轮廓,用手指去见证自己的孩子的面容。
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怜爱,在母亲的爱加下,舒服的动了动小脑袋,那样子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看得独孤鑫源也露出了会意的笑脸。
“嫂嫂,这是……”本想介绍一下的,可是看了看,独孤鑫源也分不出在青青手下的这个小家伙是男是女,不由有些赫然。
“这是小子还是丫头?”青青虽然看不到独孤鑫源的表情,但是却也知道,此刻的独孤鑫源肯定正为这个感到困扰呢。
“我看看。”无奈,太医刚出去休息了,独孤鑫源只有解开了小家伙的襁褓,却不想,没有探请楚性别,就被一股怪味搞得连退三步。
“小臭蛋干坏事了。”距离很近的青青自然也闻到了这味道,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厌恶,反而慈爱的说道。
如果此刻的她能够看得见,她会亲手处理,可是,她却不能,只因怕自己的疏忽伤到了孩子。
“源儿……”虽然已经感受到了独孤鑫源的远离,可是,此时此刻,青青放心的就只有他。
只有他,她才会相信,他不会加害于她的孩子们。
虽然知道,这很为难独孤鑫源,毕竟一个年轻男子来做这些,就是在现代也很少,更何况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
但是,青青虽然看不到,但是没有焦距的双眸却祈求的看向了独孤鑫源的方向。
“嫂嫂放心,有我在呢……”虽然不知该从何下手,更不想去看那他今生都未见过的场景,可是,看着青青那祈求的目光,他拒绝的话是打死都说不出来。
不就是换个尿布吗?
难道他堂堂的贤王会怕了这小小的小人儿,笑话。
“小心,别冻着宝贝了。”青青闻言,终于释怀了,不过还是不放心的叮咛到。
“把那个给我。”伸出手,青青等着独孤鑫源把另一个小家伙放到她的怀里。
“嫂嫂,小心。”至此,独孤鑫源硬着头皮把另一个熟睡的小家伙小心的棒到了青青的怀里,固定好位置之后,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了发出一阵阵怪味的小家伙身上。
转过身,深呼吸,屏气,再转身。
虽然没有经验,但是还是有板有眼的拿起一旁侍女们准备好的布片以及襁褓,有条不紊的为小家伙换上。
只不过当他的手才碰触到那柔嫩的小腿的时候,就为手中的触感发出了惊呼声,屏住的气息也因此散功了。
一股怪味直窜鼻腔,他却不能扔了手中的小小身体,只能涨红了脸,继续操作。
笨拙的擦去污秽,笨拙却不失轻柔的为孩子兜上尿布,在赶紧包上干净暖和的襁褓,渐渐的,独孤鑫源似乎已经忘了屏息,也不再觉得这样的小家伙让他厌恶。
看着小家伙因为有了舒适的环境而睡得更舒服,那慵懒惬意的模样让独孤鑫源很有成就感。
一种由心而生的疼爱之情也在此滋生蔓延。
“嫂嫂,这个家伙是小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已经沾手了,独孤鑫源索性把换好的小家伙塞到了青青的怀中,把原本窝在青青怀中的小丫头换出来了。
三下五除二,没有意外,独孤鑫源驾轻就熟的就把小丫头搞定了。“这下好了。”等独孤鑫源看着躺在青青两侧的两个小家伙那酣睡的小脸蛋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没想到,做这种事也能让他感受到快乐。
“源儿…”看不到,但是青青却能从独孤鑫源的。吻中感受到他的愉悦。
“嫂嫂,怎么了?”没等到青青后面的话,独孤鑫源洗净手之后,问道。
“闲杂人等,全都退下。”没有马上说出想说的话,青青却冷肃的屏退了所有的人。
“嫂嫂……”看至此举,独孤鑫源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只是认真的看向挣扎着起身的青青。
“扶我一下。”青青起身的动作有些吃力,难得的主动开口求助。
“嫂嫂,小心。”独孤鑫源不疑有他的大步上前,俯身去撑起青青的背。
却不想,当他的手来到青青的背后,当他的脖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青青的面前的时候,一记狠狠的手刀让他颓然的倒在了青青的身上,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小姐。”一个矫健的身影出现在了床边,拉离了独孤鑫源的身子,让青青终于能长长的嘘口气了。
“带着孩子离开,在得到我的命令之前,不许踏入奉天京都一步,更不讦出现在任何皇室成员出现的地方。”青青的命令出奇的明晰,这哪像那个消极索然的皇后。
此刻的青青就算是瞎了,可是她身上的那种凌然之气,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小姐,您呢?”看着床上的女子,送走了孩子,她自己呢,难道就要一辈子生活在这没有自由的天地里了吗?
“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我会找到你们的。”这句话虽然铿然,但是却让来者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壮。
这是一个多么无奈的举动,如此疼爱自己孩子的夫人,亲自送走了孩子,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为的就是多给孩子一个生存的希望。
即便以后会为寻找孩子带来莫大的困难,但是生却是目前最大的愿望。
“属下誓死保护两位小主子。”来者虽然知道此时此刻想要躲过森严的禁卫军并非易事,更何况,他的身上将还要带着两个初生的婴儿。
但是,他却不会因为艰难而退缩,更不会因为任务的艰巨而胆怯。只要是小姐的命令,他一定会完成。
“让他活着,好好的活着。”这就是身为母亲的本性吧,她本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是一想到怀中的小家伙就要离开自己的身边,去到一个她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的地方,她的心就揪得生疼。
既然她生下了他们,势必保全他们,离开也当然要无迹可寻,一旦消息走漏,那么所做的一切也都前功尽弃了。
“在我找到你们之前,就让他过着寻常人的生活吧,不要告诉他任何关于我们的事情。”青青看不到孩子,但是却用脸颊去感受那柔嫩的肌肤,她的孩子,他本该在她的怀里享尽母爱的,可是……
“属下遵命。”此时,多说无益,来者只知道,他该如何把两位小主子带出碧云寺?
“走吧,小丫头留下。”放开了手中的襁褓,却抓住了另一个。
“小姐!”来者这回是震惊了,惊呼声却也让本就雌雄难辨的声音露出了女子该有的娇柔,难道小姐忍心看着小公主命丧黄泉吗?
“她不会有事的。”一句话却让女子咽下了所有的惊疑,转念间,她也明了,一个孩子出去的机会远比两个孩子的可能性要大。
公主,并不会涉及到皇位的继承,更不会有皇权之争,即使留下了,轩辕皇也不至于容不下她的存在。
“小姐保重。”抱起襁褓中的小家伙,女子细心的用黑色的披风包裹住了小家伙,不让寒风有机会侵袭到小家伙那稚嫩的小脸,更不会让人看到这小家伙的存在。
就在这万物寂静的时候,一道人影隐没在了本该漆黑,但是却因冰雪的映照下,反而显得盈亮无比的碧云寺。
即使脚下的支撑物有着冰雪的滑泞,即使来回巡逻的一般,可是,女子还是沉稳的抱着怀中的孩子,幽灵般的闪躲着,只为能够尽快离开碧云寺,给小姐,也给小小少爷一个活命的机会。
“皇后娘娘,孩子不见了。”就在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斋房里突然响起了让人惊恐的声音,一直隐身在暗处的暗卫在觉得不对劲之后,悄然进入了斋房,却发现贤王昏睡在地上,而皇后娘娘则是安静的躺着,身边的孩子酣睡依然。
“来人,封锁碧云寺一切通道,一定要找到皇子殿下。”随着一声令下,碧云寺的禁卫军才发现,这发令之人手中居然拿着虎牌,没想到皇后身边居然有皇上的御前侍卫。
太医也被急急叫来,为昏睡的贤王看诊。
所幸,贤王殿下只是被击昏了,并无大碍,不一会就醒来了。
而沉睡的皇后却一直没有动静,身边的小家伙倒是因为这突来的嘈杂声吵醒,睁开了稚嫩的双眸,好奇的打量着这新奇又陌生的世界。
小小的小人儿不知是无知无畏还是天性使然,一直没有哭出声来。若不是出生的时候,那如绵羊一般的声音发出,会让人以为这小丫头就是一个小哑巴。
“嫂嫂怎么了?”醒来的独孤鑫源首先想到的就是青青的安危,当他看到沉睡中的青青的时候,双眸迅速的扫过了青青全身,在没有看到任何利器伤痕的情况下,厉声问道。
“回贤王殿下,娘娘只是中了迷香,一会就好。”太医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盖,放到青青的鼻端一晃,青青就幽幽醒来了。
好似还没从迷糊中完全清醒过来,青青自然的就伸出手去摸索躺在身边的孩子。
“嫂嫂……”看至此,独孤鑫源原本骤升的怀疑也被打消了。
好似在他的心目中,青青并不是一个工于心计之人。
“源儿,你还在啊,怎么没有去休息?”听到独孤鑫源的声音,青青似乎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同时也听到了杂乱的气息。
“我刚才不是有话对你说吗?怎么就睡着了?”似是想到了什么,青青的脸色瞬间变了。
双手一同探向两边,却在摸索到一个襁褓的时候,释然了大半,可是另一只手却是什么也没有探寻到,刚放下的心却又悬起了。
本躺平的身子,也猛的坐起。
淡然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那么激烈的情绪,可是那隐忍的神态却更真切的传达出了青青的心境。
“嫂嫂,别担心,碧云寺已经全部封锁了,没有人能出入的,一定能找到小……家伙的。”独孤鑫源想要隐瞒,却也知道,事实摆在面前,他又怎么掩饰得了。
他想不通的是,虽说他的武功不是绝顶,但是为何那么容易就被击晕了。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既然有皇兄的御前侍卫相随,为何却一直没有见到他们的身影,来人又是怎么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带走孩子的。
更让他震惊的是,他们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保护青青的安危,还是监视青青的。
“臣等护驾不力,还请皇后娘娘责罚。”四人一字排开跪在了斋房中,他们的神情都很肃穆,只不过他们的担忧都都是真的。
“本想……现在也用不着了。”青青这没头没脑的话语,却让独孤鑫源心头一颤。
想到之前青青留下他,那严肃的神态,似是有事交代,却不想,突生意外。
“嫂嫂保重身体,我一定会帮嫂嫂找回孩子的。”独孤鑫源想到这里,冲动之下,话语脱口而出。
“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皇后娘娘初产未愈,切不可忧心伤怀啊。”太医见状,赶紧出声相劝,皇后本就早产,能够顺利产下小皇子和小公主,乃是不幸中的万幸,一旦忧思成疾,倒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们好不容易安稳的脑袋又要椎家了。
“圣旨到……”就在这时,清亮的声音传来,青青的唇角浮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笑意。
“臣等叩见皇后娘娘,干岁千岁干千岁,参见贤王殿下。”来人坚挺的身姿一看就是军中高手。
“免礼,尔等来的途中可有遇到什么人?”独孤鑫源看着并不认识的来人,拧眉问道。
“臣等不明贤王何意?”来人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就被贤王独孤鑫源的问话搞得有些发懵。
“碧云寺周围,严加搜索,一定要找到皇子殿下。”心头一震,独孤鑫源暗叫不好,立即发令。
而之前的侍卫早就兵分四路,去找寻小皇子的下落了。
“贤王殿下何意?”来人脸色一凛,目光环视间,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们来晚了,虽然没有因此而让皇后娘娘生产发生意外,可是却听到了小皇子被人劫走的噩耗。
“速速下山,封锁碧云寺通往山下的所有通道,但凡有人通过,一律扣押候审。”来人的命令更让现场的气氛变得冷凝。
“臣等奉旨前来,恭迎皇后娘娘回宫。”目前情形,回宫一事并不适宜,但是他们还是禀明了来意。
“源儿,孩子饿了。”青青好似没有听到来人的话语,只是抱着怀中的孩子,转头看向一个未知的方向,本就没有焦距的双眸此刻更是空洞无边。
“太医,还不快去准备。”独孤鑫源大步上前,接过了青青怀中的孩子,对太医吩咐道。
谁叫他们这次出来并没有带什么奶娘,而这碧云寺中,又到哪儿去找奶娘,只累了太医,有史以来第一次当了产婆,第一次当上了乳娘。
可是这简单的动作,却让来人露出了震惊无比的神情。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的话,皇后的眼睛,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