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顾阳看见那个中年人的时候,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没有想象中的怨恨,也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或者说,这也许只是爆发前的平静。
中年人强忍着浑身激动的颤抖,就算面对再危险的处境,他也没有这样激动过,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平静,他能感受到血脉的呼唤。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顾阳很平静的看着他,无所谓的说:“好不好你已经看到了。刚刚还在被人追杀。”顾阳眼神中带着戏谑的说:“说来还得感谢你相救呢。”
中年人听到顾阳的话,连站都站不稳,一股强烈的愧疚油然而生,他无力的坐了下来,只觉得心头针扎般的疼,连呼吸都很困难。
“你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很难受。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
“父亲?哈哈哈,这是我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你说你是我父亲,你凭什么说你是我父亲?难道就是这个吗?”
顾阳一把揪下脖子上戴的玛瑙吊坠,绳子应声断裂,他将吊坠拿在手里,将手伸直,吊坠轻轻的摇晃。
中年人即使隔着两三米,也一眼就看到吊坠上那四个铁钩银划的古字“坤乾顾阳”,他的心忍不住一阵阵的抽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这个吊坠是他留给儿子的唯一凭证,没想到现在却被儿子拿来嘲讽。
“对不起……”
中年男人就是顾荒,夏启国天鹰部的部长,位高权重,负责国家的安全和情报工作。但是,今天他这个身份一点用也没有,在他看到儿子的一瞬间,顿时觉得所有的身份都像是个笑话。
官职再高又怎么样,权位再大又怎么样,在这个失散二十几年的儿子身上,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尊重,找不到一点点的亲情,只有冷漠和怨恨。
“对不起,哈哈,对不起就完了?现在说对不起你不觉得很好笑吗?有什么用?”
顾阳随意的将吊坠揣到兜里,说:“小时候我就把这块破玛瑙扔了,却被老头捡了回来,还被骂了一顿,他告诉我,这是我在顾家的唯一凭证。”
“可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个凭证,我跟顾家有什么关系!你们顾家再厉害,再家大业大,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不用靠你们吃,也不用住,我自己有手有脚。你告诉我,我要这块破玉有什么用。”
“你不要这样……”
顾荒痛苦的捂住了脸,一直坚强的像一座山一样的男人,竟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
“别再提你是我父亲!”
顾阳突然爆发了,脸色狰狞可怕,吼声将外面的守卫都惊动了,可惜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进来看看怎么回事。
“在我被人骂野种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我受尽欺凌白眼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又什么资格说你是我父亲,你哪一点配得上做一个父亲?”
“我给了你生命!”顾荒终于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再被顾阳说下去,他自杀的心都有了。
顾阳冷冷的看着顾荒,声音像是万年寒冰的直刺人心,要将人冻死,他说:“当你把我丢在路边的时候,早就死了。”
“小阳……”顾荒眼神带着哀求的看着顾阳,希望他别再说了。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我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活得很好,没有你,没有你们顾家,我一样活得很好,别人哭着喊着想加入你们顾家,我,不稀罕!”
顾阳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看都不在看顾荒一眼。他心中没有丝毫的温暖,也没有想象中的父子相认,更没有所谓的血浓于水,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在自己被丢在路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一次。
“小阳,我都是有苦衷的,当年我实在是没办法,如果继续带着你,很可能是死路一条,所以……”
所以把他丢在路边?顾荒接下来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两个人之间陷入了僵局,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顾荒因为痛苦而滴落下的眼泪。
顾荒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年没这样流过泪了,他原以为在他把儿子丢在路边的那一刻,眼泪就已经流光了,没想到,今天见到了儿子,眼泪又像决堤的堤坝一样,堵也堵不住。
就在两人陷入了僵局的时候,突然,一辆军车冲进了别墅,车门打开后,一个中年女人疯了一样的往大厅里跑,那些护卫的士兵原本想询问一下,看清是谁后,又生生把想问的话咽下,装作没看到。
“小阳、小阳、小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