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尧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噩梦,过往好不容易到手的美好仿佛肥皂泡,一触即破。她也情愿这是场噩梦,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就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梦,这不是真的,其实什么都没生,其实只是梦而已,孩子还好好地在她肚子里,她可以感觉到它的小手小脚偶尔调皮地踢她的肚子,每天晚上还能清楚地数它的胎动,或者跟曹辰峰一起,带着它散步,或者一边做手工一边跟它聊天,仿佛还能听见它在肚子里开心地笑。
就算身材走形脸上长斑手脚浮肿变得很丑很丑那也都无所谓。
也可以每天在沙上整理那些小衣服小鞋子然后计划要是生了女孩子她可以教她钢琴绘画舞蹈书法,要是生了男孩子他可以教他打球游泳骑马游戏算术。她喜欢看到它从襁褓里柔弱的小豆芽长成眉目分明的漂亮的小姑娘或者小男孩,有粉嘟嘟的脸和胖嘟嘟的小手小脚,然后她会把他们打扮的漂漂亮亮,带他们上学,教他们写作业,给他们玩变形金刚,或者放假全家一起去旅行。
她幻想过这些,不止一遍地幻想过这些,它陪着她生活了四个多月,所以她没法说服自己,这一切从头到尾不过是她自己的幻想而已。
她甚至幻想过把他抱在手里的样子,他是个漂亮的男孩子,长得像她,有清晰的眉目和轮廓,皮肤白净,额头宽阔,鼻子秀挺,唇色红润,有一对深深的酒窝,长大了一定很迷人。然而他就这样突然地走掉了,是生她的气吗?怪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所以不想那么早就出生到世上,不想跟她见面。
打针之后的12小时,秦莫尧一直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偶尔睁眼看到曹辰峰在床边,有时是其他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她却谁都不想见,连话也不愿说,昏昏沉沉地情愿不要醒过来。到下半夜下腹突然剧烈抽痛,疼的她一身冷汗,蜷起了身子浑身抖,身下的床单被汗水浸透。曹辰峰抱住她想要缓解她的痛苦,她抓着他的背疼到咬破了唇。
因为痛楚被放到更大的伤心,此刻全部爆出来,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趴在他肩上低声呜咽。
他在她耳边呢喃,安抚她,她却什么都听不见,只有无边无尽的疼痛在身体里撕扯,撕心裂肺,将自己撕成了一片一片,痛不欲生,痛到万念俱灰的时候,她甚至想跟那个孩子一起去了。
恍惚之中她又感觉到曹辰峰温柔得吻她的眼睛,告诉她不要紧没有关系不是她的错不要伤心……可是她怎么能够不伤心?
疼痛持续了五个小时,后来她靠着他虚弱得连手都抬不起来,被送上手术台的时候,秦莫尧已经虚脱,再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