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桓做宗人府宗正的时候,曾经派人查过此事,当时见在食粮的厨役有五千八百零四名,其中拨到尚膳监大庖厨者一千一百八十六名,拨至御酒库、供应库及蜡烛、幡竿二舍饭寺者一百一十六名,钦拨给尚膳监跟随太监等内官者五百八十九名,在内阁、翰林院、尚宝司、吏科等衙mén者一百二十六名,在大烹mén关防搜检巡风者二百五十二名。
而实际上,真正在光禄寺当差的厨役只有二千八百一十五名。经调查发现,大庖厨役一千一百余名中,仅五百三十七名真正是在大庖执役之人,其余六百三十六名俱声称是奉圣旨要其跟随太监、少监、监丞、奉御、长人等内官者,实际上这些名额多是宦官额外sī占的。也就因为厨役被太监占用者甚多,耗费钱粮不赀,因此外朝官员才会一再要求裁减其员额,减少被太监sī役的可能,并以此节省开支。
这还不算,对内还有尚膳监和尚食局,分别对应帝王和嫔妃,一应消耗就不必细说了,反正和光禄寺大同小异。历年来为了这争夺油水最丰厚的职位,宫里有权有势的太监和宫nv纷纷打破了头。
成化年间,汪直和梁芳等人分别垄断。天启年间,魏忠贤等三位大太监干脆轮流坐庄,后来连那客氏也挤了进来,可见其好处有多少。
满清皇室一直讽刺明朝大内各项huā费多,标榜自己是如何节省,康熙曾恬不知耻的说:“明朝费用甚奢,兴作亦广,一日之费,可抵今一年之用。其宫中脂粉钱四十万两,供应银数百万两,至世祖皇帝登极,始悉除之。”
不提以上言论的真实xìng,康熙爷胡说八道的次数多了,很多次前言都不对后语,难道清朝嫔妃就不用涂脂抹粉,穿戴绫罗绸缎了?其实比明朝更甚,不过借着明朝显摆自己,自打嘴巴一样乐在其中,大家都是住在紫禁城,享受着天下供奉,谁又能比谁强多少?
反正动不动拿明朝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省些钱即沾沾自喜,自以为爱民如子,却不知大家半斤对八两。满清确实宫nv和太监的人数少了,可是他们却故意把包衣给忽略掉,要是把广大包衣奴才们加在一起,肯定一年支出不比明朝差多少。
这些还都是冰山一角,偌大的紫禁城,何处不làng费民脂民膏?哪怕世人都认为此乃天经地义,但朱佑桓可不会这么认为,正是因为天子富有四海的传统观点,往往造成中国对于改朝换代的兴趣,来得比任何国家都大,一茬一茬的皇族走马观huā似的登台亮相,随后又被彻底消灭,仅仅因为那紫禁城中的一张龙椅。
这些还是其次,朱佑桓最讨厌的是人情冷漠,宫殿彼此阻隔犹如一个个独立天地,使得母子不象母子,父子不像父子,夫妻不像夫妻,虽说宫廷里的yīn谋哪国都有,但咱中华这方面的传统未免太丰富了些。
因此朱佑桓想一家人住在一起,距离往往是亲情的一大阻碍,这一点他比较欣赏民间和西方皇室,不管中华物产多么丰饶,多么地大物博,这些都不是皇族安居紫禁城里的借口。
朱佑桓清楚他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他也有意降低皇族威严,为将来某一日真正实现君主立宪制而提前铺平道路,历史经验告诉他,不要把希望随便寄托在后代身上,一代不如一代,绝对是对于皇族的至理名言。
李敏和叶淇都是管着钱袋子之人,抛开传统的家天下思维,心中对此事都深为赞同,盖因需要huā钱的地方太多了,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李敏难免好奇,问道:“那陛下是想修建一座小型皇宫了?依老夫看,换汤不换yào,多此一举。”
叶淇笑道:“非也陛下是打算修建一座城堡式建筑,贵人们都住在一起,彼此朝夕相见就和你我一样。陛下很欣赏欧罗巴诸国的宫廷样式,说比较养眼也更加显得尊贵气派,而且坚固便于保存修缮,城堡内随意建造些江南园林风格的huā园,说什么这叫做东西合璧。并且内阁和六部一样修建类似建筑,说论起我朝的办公之处,多少过于局促小家子气了。”
李敏对这方面没有什么概念,习惯xìng的关心起银子来,问道:“看样子不是小工程,如此富丽堂皇的城堡,恐怕不比修建紫禁城来的容易吧?这钱从何来?”
叶淇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牵涉到国本,陛下一样还拿不定主意。说起银子的来源,圣上说陆路和海路现如今都被奥斯曼帝国占据,阻塞东西贸易,有意在这方面做些文章,待打通丝绸之路后,则整个世界的金银都要流入我中华,区区一座宫殿又算得了什么?”
李敏心中大悦,只要不在百姓身上搜刮,那他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笑道:“老夫曾经受陛下启发,几次寻丘大人翻阅宋代宗卷,丘大人提倡的保护古籍档案确实乃造福万代的善举,本清一定不要吝啬在这方面huā钱,这和编撰永乐大典一样,皆是利国利民的文坛盛事。
遥想当年南宋虽偏居一隅,一年赋税竟然是我朝十倍之多,实在是老夫震撼,这赋税一多半皆来自海外jiāo易,可见陛下所言非虚,禁海之策实属固步自封的弊政。提倡商事固然令文人不快,可你我既然身为户部官员,天生就带着一身铜臭,不应该一味的鄙视商贾,能减轻百姓负担中兴我大明就是好事。”
叶淇笑着点头,突然说道:“下官一直有个想法,借此机会想求教老大人,不知大人可否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