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拂掉盘踞在程澈床上的众多等身抱枕腾出一块地方坐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陈雷,去给我查查……”
那边的歌声小了很多,隔着手机也能感觉到陈雷已经进入到戒备状态,“查什么?”
欧锦天继续往床下踢抱枕,酝酿再三,终于说,“看看老三和英航把程澈带到哪里去了,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说完,欧锦天明显能感到陈雷一阵诧异,随即就证明了他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电话那头的人难得笑了,笑起来的声音无比尴尬,“欧总你放心,肯定不会。我就和他们在一起呢,而且还是在高远的场子里,肯定没事……”
陈雷握着断了线的手机隐隐明白了,敢情欧锦天压根不知道今天的聚会啊,没有得到批准,这不就是非法集会了吗!
再回到包厢的时候,高雅正和张英航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唱陈雷没有听过的情歌。他掐了手里的烟,走到浑身散发着孤独气息的李子川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子川没抬头,闷声问了句,“老板来的电话?”
陈雷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满脸不屑的瞥了李子川一眼,“明知故问。”一饮而尽,杯子重重的摔在一旁,“李子川,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子川低着头,笑容模糊在一片阴影里面,“陈哥,这话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我以为就算包括boss在内的所有人都不了解我,你也会懂的……”
他坐起身,抬起头,点了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抽得太猛,咳嗽了几声,眼睛里星光璀璨,“我只是想推他一把。”
陈雷抬头看了看坐在偏厅里面的小沙发上那个正在和顾倾城不知说些什么的女人,正不知怎么接下去的时候,李子川又低低说, “你别看她在谁面前都笑,可是我见过她哭。所以那时我就发誓,以后我会尽我的全力,不让她哭……可是每次小白回来,她都是那幅咬着嘴唇强颜欢笑的模样,比哭还难看……”
李子川轻笑着,“而且你也知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大麻烦纪小白……”
陈雷掐了手里的烟,不耐烦的打断他的不坦诚,“从2004年到现在,整整七年时间,你觉得我还看不清你?!”
“是,其实跟纪小白没关系。我只想快点让他们的感情走上正轨而已……”他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笑容淹没在缭绕的烟雾中,“这样,我才能全心全意的爱别人。”
***
“啊……”程澈隐隐看见床上有个黑色的影子,本能的叫出声,随即按了墙上的灯,惊魂未定地捋着胸口大口喘气,“原来是欧总……”
欧锦天冷冷打量着刚从旧上海十里洋场中穿越回来的程澈,压制着自己的满腔怒火,“在自己家里你用不着摆出这么一副看入侵者的表情来看我吧。”
见程澈光顾着七手八脚的去捡散了一地的宝贝抱枕,欧锦天怒火中烧,终于傲娇成怒,倏然从床上起身,一把扔掉先前抱在手里的抱枕,“欧巴桑。”
“什么事?”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哦,去追忆和大家聚会了。”程澈轻描淡写说着,好脾气把抱枕放回到床上,虽然一脸倦容仍旧笑得十分敬业,“欧总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请暂时回避一下好吗,我要换衣服去上班。”
他被程澈这种不反抗却又带着无言的疏远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换衣服去……上班?!
短暂的震惊过后,他才想起昨天程澈和张英航那段对话,她摇身一变成人民教师了!
看了看欧锦天难以置信的表情,程澈一边揉着酸涩的颈椎一边回答,“我已经在高总的学校里面体验了一个月的生活了,欧总您不知道吗?”
程澈走后,欧锦天思前想后决定去一探究竟。虽然今天他很忙,可是工作的事他可以交给李子川,而程澈的事,他始终无法找到理由说服自己假手他人。
前往位于郊区那片气势磅礴的建筑群的路上时,他一直在想程澈会是什么老师,最大的可能,无疑就是语文老师。可是她那么黄暴的思想,会不会教坏高远的学生?
直到他的脚步停下那一刻,难以置信的推开水晶玻璃大门,望着那个坐在钢琴前的身影做最后的求证。
在此之前,他知道程澈会弹钢琴,却不知道她灵动的手指弹出的正是那一首让他听一遍就刻在脑海里这辈子再也忘不掉的曲子。
纪小白告诉他,那首曲子是他父亲写给他女儿的,名字叫做掌上明珠。纪小白还是在收拾父亲遗物时发现的。
纪小白的父亲写下的曲子,纪小墨不会弹,而她却会……一瞬间,有些困惑了欧锦天许多年的问题已经了然于心。
有些事,他想,他终于明白了。
所幸的是,为时不晚。所幸的是,歪打正着,他还是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而接下来,他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信心,让本该在六年前牵住他的手的那个少女,再次握住他的手,这辈子都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