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蓉的身体一直不好，当年她把程澈托付给林烈照顾就长居美国。她也没有想过，在她不知道的日子里，程澈已经嫁给了她一手带大的侄子了。

叙过旧后，顾小蓉才婉转地道出了自己的此行真正的目的，“小澈，有件事，你一定要帮阿姨。”

程澈也是从顾小蓉的口中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她终于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她以为是梦境是幻觉的那些事都是真的。

顾小蓉告诉她，欧锦天已经放出话去，谁来求情也没有用，他要曲奇把“上海滩”重新装修好，他再派人去砸一次就两清了。这段时间曲奇也动用了各种关系请了很多人来说情，全都被这个条件给挡了回去。

顾晓蓉说以前欧锦天在特种部队的时候就得罪了很多人，她不希望已经离开部队成家立业的欧锦天再去趟曲家背后的那趟浑水。

整个过程程澈听得心惊肉跳。直到顾小蓉说完整件事以及她的愿望，程澈都没平静下来。送走顾小蓉的时候她承诺自己会尽量试试，争取说服欧锦天。

欧锦天回来之前，她一直坐在沙发上积累勇气。

那么多人失败的事，她又怎么能成功？！不过她欠顾小蓉一个人情，当年母亲的事多亏了她帮忙，自己才没有随了母亲去。所以这次即使欧锦天会生气，她也要争取能够帮顾小蓉这个忙。

欧锦天很晚才回来。

这些天接二连三为本地黑蛇会性质组织一号头目说情的政府高官已经让素来冷静的他接近暴走边缘。没想到他千方百计想要掩埋的事实最后还是被程澈知道了，重要的是，她竟然也成了来游说他的说客。

最初见到她的那点好心情也烟消云散了，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听见身后那人柔柔地说，“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树敌太多，而且我又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子川和陈雷怎么也不劝劝你，还帮着你搞的这么大，我……我是会担心的呀……”

他承认程澈最后的那句话让他很受用，决定乘胜追击，给予她最后一击，“你说不追究，我就听你的。”程澈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听见他说，“但是我说的话，你也要听。”

“好，”程澈点点头，这种等价交换很公平，确切来说还是自己沾了便宜，她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

欧锦天喝了一口她亲手泡的茶，放下茶杯看着低头站在他身侧的小女人，悠悠开口，“从今以后，都不许再见林烈那个混蛋，想也不行。”

程澈一脸木然的表情，欧锦天以为她不同意，不悦地皱了皱眉，正要发作就听见她恍然大悟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更很久都没有想过他了呀。”

欧锦天挑挑眉，不可否认程澈最后一句话让他十分受用。所有的事情，全都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的进行着。他自信的认为，眼前这个心里曾经住过别人的女人，也一定会一天一天，记住他的名字。

***

在高远的学校里体验了一个月的教师生活之后，程澈就恢复了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超级宅生活。

每天欧锦天都能看见她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写东西，有好几次路过她房间的时候都看见她发狂的抓自己那一头并不浓密的头发。

他被她暴殄天物的暴行所震惊，走进去拍着她的肩膀宽慰她，“不要抓了，写不出来的时候就出去走走，随便做点事情调剂一下心情。”

程澈面色暗黄，形容枯槁，一头枯草被她抓得形同鸟窝，茫然地看着站在身旁神采奕奕的欧锦天，当下决定采纳他的意见。

她不顾欲言又止的欧锦天，连衣服也没有换就出去了，没有听到身后的男人在补充说明，“其实我今天正好有时间……”

她一个人开着用稿费买来的□□在z市车水马龙的街道缓缓前行，顺道欣赏沿途的风景。

漫无目的走了很久，不知不觉就到了世纪广场。她坐在世纪广场的台阶上，望着铅色的天空想了很多事情。

她不禁想起前年冬天，那个绝望的夜晚里气宇轩昂出现在她面前那个正气凛然的解放军。去年春天，陡然乍现在她面前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去年夏天，那个牵着她的手一起接受人民群众的检阅和围观时，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个笨蛋从此由我来保护的新郎。去年冬天，大雪封城却依旧飞速赶到她身边那个外公口中的小流氓。今年春天，赶去林烈的婚礼为她撑腰为她做主为她擦去眼泪的欧锦天……

春去春又来，不过一年有余而已，程澈恍然发现她所有的回忆，已经全部只有一个欧锦天。

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欧锦天对爷爷孝心的产物，纵然欧长治真的可以长命百岁，她与他剩下的姻缘，也不过短短的一个轮回。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得不把他还给纪小白，自己还能剩下些什么？

她望着那些牵着孩子在广场上玩耍的年轻母亲，突然想起那年她去美国比赛前，妈妈送她去机场对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撑这么久。

可是自己却连生一个他的孩子留下一段回忆也无能为力……那个时候的自己，真的要带着所有的不舍和不甘离开他苟延残喘的孤独此生吗？

无边的思绪肆意蔓延，过了很久她才意识到天色已晚，欧锦天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做饭。

她笑着起身，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个包裹疑似物给牵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