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共骑(1 / 2)

他真是疯了!

郗禾被这匹健硕的黑马震得几乎头昏眼花,绷紧身体,蜷着肩膀压低重心,一手紧紧掐着马鞍的边沿,一手死死抱着花谕笙的腰。

人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连呼吸都无法自控,哪里还顾得上人与人之间的分寸感。

郗禾没和安全带一样双手都抱着花谕笙,纯粹是怕花谕笙被她一带,两个人一起栽下马去!

她以前遇到离谱的事顶多是觉得窒息。

现在是头回想爆粗口。

郗禾只感觉自己像是风口浪尖的草船,马每跑一步,她就被震得要往上一弹。

惯性像根绳子把都未向后拉拽,她也没有挣扎的余地,耳朵几乎是紧贴着花谕笙的腰腹。

从前向后的风“飕飕”地刮过她的脸。

“咚咚咚”!

激烈运动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提心吊胆产生的肾上腺素让她头脑发热,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住,一下又一下挤压。

骑在一个会呼吸、会移动甚至有可能不受控的生物身上, 和脚踏实地的感觉截然不同。

马上的视野高得令人呼吸紊乱。

不是高楼大厦的那种高,是如同骤然变成了两米多的巨人,提升人体海拔,视线的水平线高得让人重心不稳, 心里发虚。

马背上顺滑的鬃毛顺着风摇晃,背后紧贴着她的少年身躯发热。

花谕笙双臂护在她身侧,在剧烈的颠簸中,她虽然还是感觉不到安全感。

但是却隐隐觉得刺激。

郗禾睁大了眼,瞳孔都有些放缩。

从侧面飞驶而过的树木与道路,早已看不见的人影,绷紧到发麻的双腿,神经被扯到弹性极限,连耳畔近在咫尺的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没经历过的高度和速度,超越她认知范围的颠簸,让郗禾在紧张到发麻的同时,受到了无与伦比的感官冲击。

“放轻松,抬头看看。”

他的声音盈满笑意。

郗禾本来就没有轻重的手猛地一用力,抬头瞪着花谕笙:“你说得倒是很轻松啊?!”

她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虚。

“这么紧张吗?”花谕笙拉了拉缰绳,让马稍稍放慢了些速度,轻快地小跑着,维持着基本速度。

虽然还是很颠簸,但都未总算有了喘息的余地。

“跑直线没那么容易掉下去。”花谕笙捏着缰绳的手碰了碰郗禾的背,手腕抵着,半强迫式的让她挺直腰背,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让你享受一下的。”

享受?享受什么??

郗禾找回了呼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底却又有些好奇。

好像发现了一个新奇事物,想多看看,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有带人共骑过哦。”花谕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着说,“马带着你奔驰在草地上,风与水汽钻到你喉咙里,呼吸共振的感觉,你初次体验,不觉得兴奋吗?”

郗禾还没来得及去计较他没带人共骑过就把她拽上来有多过分,就看着他眉眼飞扬而肆意。

像本是高束之高阁的画作突然落入了林野,鲜活又明亮。

郗禾怔了下,甚至没有从周围的环境感受到花与草木,而是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这些奇异的气息。

她下意识避开目光,还能听到因为刚刚的激烈运动而震动的心跳在耳边打鼓,却突然看到了自己还指在他腰上的手。

都不用看衣服的褶皱,就能看出掐得特别用力,指甲像是要往他肉里扣似的。

郗禾突然无比心虚地松了松手,但很快又缓解了这种愧疚。

到底是谁不打招呼就把她往马上抱的啊?!

而且就算要让她上马,明明有脚垫!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工作人员齐齐的注视下用手抱她上去!

算了。

郗禾闷着脸,扭过头去,想着性命暂时还掌握在花谕笙手里,没和他对话。

不过等缓过神来,确实没有最开始那么绷紧了。

她看着宽阔的草场,一大片过去竟看不到人影,也不知是因为现在是中午还是花谕笙做了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偶像剧里,这些权贵最爱干的事不就是清场吗。

他们在马场的中线上,距离路边的林荫道有些距离。

可郗禾一不小心看到路边小小的人影,还是下意识迅速低下头,让帽檐遮住自己的脸,想藏起来。

可惜了,马背上根本无处可藏。

花谕笙看着她又紧张得无可附加,连耳垂都红红的,余光往路边一瞟,当即了然,但明知故问:“怎么了?”

“不要和我说话!”郗禾色厉内荏地说。

“好啦,快到了。”花谕笙笑着说,小腿一动,脚后跟踢了下马屁股。

黑马长哮一声,一下子冲出十来米远,郗禾又被迫撞到了花谕笙的身上,表情麻木到失语。

但第二次的冲刺,郗禾却抬起了头,不再盯着眼前的一寸,而是顺着花谕笙的描述,去感受风的形状。

泥土和青草混杂的气息没有清晨的露水潮气,在正午时弥漫着阳光的味道。

郗禾仍然把花谕笙的后腰当把手,注意力却从自身挪到了外界。

他的心跳声顺着她的手心传到耳边,一样很快,但频率又不同,所以都未能听到两个贴得很近的“咚咚”声。

胯下的黑马跑得很快又很稳。

郗禾心中的惧意骤降,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再潜匿于水下的兴奋。

虽然不懂马术,但在疾驰的这个瞬间,她好似领会到了花谕笙口中的共振的感觉。

心脏在胸膛震颤,温热的血流通过全身,在颠簸飞驰的过程中,身体变得轻盈,分明是逆着风跑,却又宛如被风拥抱。

就像站在泰坦尼克号的船头沐风,但身下的骏马并不会坠落,所有的烦恼都如泡沫般飞散。

郗禾的发丝被吹得飞扬,有些扫到了花谕笙的眼尾,有些痒痒的。

花谕笙看着双臂间的郗禾怔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感官的一切都无比新奇,粗大的黑框眼镜都遮不住她眸中的亮光。

她身体绷紧,似有些压抑的亢奋,在缓缓释放。

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他。

但这都没有关系,或者说花谕笙乐见其成。

花谕笙没有像教练一样,让初次上马的人就学会正确的坐姿和缰绳的握法,只是带她去感受他喜爱的或者说向往的感官。

一些危险的、刺激的,但最后又归于鲜活、快乐的感觉。

她在逐渐理解他。

这段距离好像很长,但又很短,如同快乐和刺激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像是乍然的天光,转瞬而逝。

在黑马矫健的步伐下,他们的目的地已近在咫尺。

这条路太熟,花谕笙手里的缰绳轻轻一带,黑马就无比熟稔地停在了马厩边。

马厩边早早的有人在这等候着。

良好的锻炼和丰富的见识,让工作人员看到马背上突然多了个少女,也只是视线顿了顿,当无事发生般迎了上去。

“布莱克先生今天心情很好。”为首的人接过缰绳,微笑着说,手腕一挡,旁边本来拿着脚踏准备过去的人停了下来。

就见花谕笙腿一收,灵活地跃下了马,将头盔取下随意地丢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他站在马边上仰视郗禾,对上她疑惑的视线,拍了拍马背,解释:“布莱克'是它的名字。”

郗禾深呼吸着,惊魂未定地看着花谕笙,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体验过一次冲刺,这第二次她竟然有了吐槽的心力。

好随意的取名!

就像家里养了一条白色的狗所以取名叫大白一样!

“来,下来,我们进去喝杯茶。”花谕笙朝她伸手,动作如行云流水,理所当然的不可思议。

郗禾下意识配合了他。

等手搭在了他的手心时,她才突然感觉不对劲。

“你!”郗禾盯着下方状似无辜的少年,耳垂通红,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那边拿着脚踏的工作人员,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他,压了压声,“我明明可以自己上下!”

可惜地域太空旷,人员太少,环境太安静。

该听的还是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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