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手术室外。
雪白的墙壁,红到刺眼的指示灯牌,浓重的消毒水味化作了无数人的噩梦。
不少戴着帽子一身黑西服的人站在走廊两侧,神色凝滞,透着焦急,让人实在难以想象这竟是群龙无首下的秩序。
没有人谈论起融星恽如果不在了要怎么办。
所有人的时间都静止在了这一刻,只齐齐地等待着手术结果。
在这群人中,只有一个穿着淡粉礼服裙的少女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盯着手术室的灯光。
大片可怖的血迹落在她的裙摆、脖颈,甚至是脸上,配着她失神的眼瞳,让她漂亮到极端的面容显得有几分诡异的脆弱。
莎朗拿着文件包,脸上还流着惊惧的汗滴,看了看周围,快步走到座椅身边,紧张地坐到禾身旁:“郗,你没事吗?检查过吗?”
郗禾缓缓转过头,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抬起手,怔然地看着身上擦过的痕迹:“这些......全都是融星恽的血。”
莎朗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消息瞒得死,但她作为被司机直接转向带走的人也大概猜到了什么。
涉事家族在今天发现融星恽亲自参加了谢尔特先生家的婚宴,本就怀疑他会出手处理走私一案,现下更是认定,于是联合早就收买了的帕拉警方,企图一杀一污,将融星恽迅速处理掉。
毕竟在帕拉群岛,只要动手得够快,人死得够实,事实就将由胜利者书写。
融家强就强在家族中人拥有着极端的忠诚和万众一心。
那么只要失去了融星恽,这座大山就不再无坚不摧。
“你......”莎朗犹豫了下,柔声说,“你要不要先和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帕拉群岛的危险人尽皆知,可她也没想到带着律所的小实习生来就地实践居然正面撞上了血淋淋的实战。
“不。”郗禾低下头,手指穿插在早就披散下来的发丝之中,“我就等在这里。”
她定定地盯着地板里自己的模样,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只要她在这里,只要她想。
融星恽就绝对不会死。
他不知道吗?他应该知道的啊。
郗禾是绝对不会死的。
莎朗见她这样也不多劝,低声说:“那你记得休息,或者有事和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女士不必担心。”旁边一个老者开口。
他头发花白、高高瘦瘦,脖子上带着长围巾,取下帽子,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看向郗禾:“郗禾小姐虽然不认识我们,但我们基本认识她。”
别人不知道,但融家的老人很难不知道和融星恽同学三年的郗禾,以及救与被救的罗斯玛丽。
她前十年的命运都和融家息息相关。
“我手里留存有一封公证过的遗产分配书。”老者温和地看着都禾,“如果我们先生离世,那他大部分私人遗产都将由郗禾小姐继承。”
莎朗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郗禾。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的猜测,突然又遭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郗禾听到这话,只觉得本就乱的脑子更痛了。
遗产?给谁?
她?
融星恽父母双亡没有妻子,确实没有第一继承人,印象里好像也没什么亲人,但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也不该给她啊。
“他不会死的,不用说这些话。”她低声说,“这些事等他醒了我再和他说。”
融星恽的个人私产完全是个天文数字,几乎没有人在面对这样庞大的财产面前能面不改色。
可金钱对郗禾而言真的只是个数字。
她现在只想等着融星恽平安无事地醒来,等着他睁开眼再和她说些话。
说什么都行,只要他的心脏还正常跳动就好。
郗禾早就知道融星恽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很多事分明不是很复杂,但他总是默不作声,就像是阿列克谢的事他明明能和她坦诚,偏偏他没有。
就连感情也是。
指针“咔哒”作响,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在手术室门口的等待漫长得可怕,
郗禾攒着手指,不知道第几个小时之后,肩膀被拍了拍。
她缓缓地抬起酸胀的脖颈,就见刚刚的老爷子往她手里放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冰冷的白炽灯光,照得所有人的脸色都格外灰白。
“您还没吃饭吧?”老爷子温声说,“先生想必也不希望看到您这样。”
“取子弹处理伤口的手术大概七八个小时,应该快了。”
好在虽然被人窥到了机会,在他们看伤口处也应该没有打重致命点,但也是重伤。
这段时间,融星恽只怕要在医院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