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2.7(2 / 2)

浮生若梦 帘重 2883 字 12天前

我满腔的怒火,但赶紧低头看手里:简单的钢钥匙环,上面拴着钱唐的车钥匙。

……呃,他给我车钥匙是啥意思。不明白啊。

话说到这,请再允许我为自己偏向神经失调的行为辩解最后一次。我和钱唐前几天一直都在冷战当中,而直到今天早上,我俩依旧不算完全和好。

我曾多么热爱钱唐那种含蓄的气质呀:有奖猜谜一样,他好像什么都说尽了,好像什么都没说。不像今天,我总是忍不住破坏气氛,总想戳穿和追问什么。像空气变得稀薄时,我就忍不住要打开窗户。我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是上了大学?还是在早上钱唐在和别人讲电话时露出肃穆的脸?

但现在事都做到这份上了,是糖是屎姑奶奶也得继续吃下去。我握着车钥匙再追上钱唐。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太敢靠近他。直到钱唐上了辆出租车,我才立刻麻利地上了前座。

我坐进车内时没敢看钱唐,而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给我难堪,只一味的沉默。司机在沉默中估计有点蒙,看我俩谁都不搭理,更不确定是不是一路的。这时后座的钱唐突然张嘴说了句我不懂的方言,司机以同样的语调咿咿呀呀的答应了句,再把车径直开到了火车站。

我还沉浸在钱唐居然还会说方言的新奇感觉里,直到看到火车站标示才再呆了呆,为什么还要坐火车?到底要去哪儿呀?

再以及,南方冬天不太冷。

钱唐乘坐的火车通往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反正我不知道那名,俩字的)。下午火车的人很少,至少在头两节车厢里,也就零零落落只有我和钱唐两位乘客。

钱唐已经不再禁止我跟着他,他视我如空气。在乘坐火车的路途中只是支着下巴,沉默地望着外面的庄稼(还是水稻啊),不知道想什么。前半小时的火车路程中,钱唐又接了几个电话。不知道男女,说话温柔(也可能是我的错觉),反正,他已经完全不在乎我还在对面坐着瞪着他。

“家里出了点状况,需要回去看看……已经解决,不需要担心……”

和他通话的人显然还想继续问,但钱唐微微皱眉,直接结束对话。而且像对我一样,我亲眼看着他手指点了下,暂时屏蔽了对方的号码。

我怀着无可奈何的怒气盯着钱唐,既不想拉下脸主动说话,也不知道干什么,只能随手用车钥匙把玩,无意识的用上面的齿轮狠狠刮着书面。

刮了十分钟左右,那嘎吱嘎吱响的声音终于把钱唐惹烦了。

他转过头来警告我:“你是想我把那钥匙扔了?”

我正差导火线呢,立刻抬头皱眉挑衅地盯着他,钱唐也没回避,他下巴略沉,也就这么冷冰冰地睇着我。在这次的对视里,我俩谁都没笑,气氛也完全没缓和。等过了会,钱唐先移开目光,而我尽量漫不经心但飞快的把钥匙收回包里,忍不住摸了下心脏。而对面的钱唐依旧安静看着窗外,跟雕塑似的。

我出一百块打赌,他刚才那目光不是想扔钥匙,是想把我也顺便扔了。

但也就跟变了脸似的,等钱唐再回过头来时,他突然说:“春风,跟我出来一下。”

刚开始,我还以为钱唐要跟我道歉,或者吵架什么的。因此钱唐带我来到火车的小厕所前,我都毫不犹豫走进去了——直到钱唐在我后面就立刻锁了门。

这辈子,如果非要说我遇到点什么事而有心理阴影的话,绝对是曾经跟着叶伽蓝走进厕所然后被他堵在里面的经历。从那之后,我上厕所前必须先踹门看里面有没有人,而且非常非常讨厌那种小厕所。

因此现在,我立刻紧张起来,扒开钱唐要出去。他却从后面抱着我。

“你,你干嘛……”我的声音肯定发抖了。

钱唐镇定地说:“做坏事。”

这是我俩的一句暗语,具体做什么坏事你肯定知道,无非吃喝什么赌呗。但我刚开始不太相信钱唐,直到他动真格掀我衣服时,才目瞪口呆:“你神经啊!这是火车。再说,早上的时候才……”

“我今天说了那么多次不让你跟着我,你听了吗?”钱唐却皱眉喝止我,他冷冷说,继续粗暴的剥开我衣服,“别动,我很烦。”

“去你妈的!要烦你自己烦去!”

比起受侮辱,我今天已经感受到太多情绪。说实话,有点累,有点怀疑人生,还有点饿。

我忍着气,但现在钱唐好像有股什么邪劲上来,我衣服很快就被他弄开了。我恼火极了,不想对他动手,只能拼命躲。但厕所能有多大,味道刺鼻,扯来推去弄得我简直都要吐了。而当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的时候,眼前钱唐的脸和叶伽蓝的脸不断重合。

就在我准备直接打人的时候,钱唐突然就停了动作。他懊恼地望着我,目光里瞬间闪过了意兴阑珊。“这算什么?你还是个小孩。我不该迁怒你。”他皱眉,也不需要我回答,命令我,“出去,我一个人静静。”

这时候,我胃里已经翻江倒海,紧闭着嘴不说话,摸着锁要迅速离开。但准备打开门的瞬间,我透过墙上贴着的镜子看到钱唐最后的表情。无限寂寥,无限烦恼。

我好像被触了一下。

可能是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一定执意追着钱唐来,就因为这人所有的烦恼都和我无关;可能是突然想到我眼前的人是钱唐,而即使是最坏程度上的钱唐,也比很多人高级很多,他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但更可能,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估计当时在厕所吃屎吃多了。

反正我再转过身,咬牙切齿说:“凭什么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我不出去,你先跟我说说,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反正,我在那混乱的一天里能最后清晰记住的事情,也就是我跟钱唐还是做了。在那个通往小坡镇的破火车上那个挪不开身的小破厕所里。

确实他妈搞不懂那种事情怎么才能让钱唐不烦心,反正我都快烦死了。腿从早上就疼,现在更疼了。被钱唐喝止了几次,我也不太能催他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只好数着窗外灰蒙蒙的树。刚开始还能数到一百,到后来眼花缭乱,只好数到十就开始重新算。

等钱唐终于把我从厕所里拖出来,我觉得自己的头被风吹得疼,嗓子眼里只想干呕,但又什么都呕不出来。

钱唐还冷冷地说:“你自告奋勇招惹我。”片刻后,他又说,“居然跟我跑到这里。我父亲脑溢血做手术,你跟过来瞧什么热闹?”

我愣了下,想跟他嚷嚷又没精神:“我操,这么大事,你他妈就不能告诉我吗?”

钱唐倒是没在乎我脏话,但那种惹人讨厌的冷漠劲又浮上来了。他边帮我系上了口子,边淡淡说:“告诉你?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简直能被活生生气死,越来越发现钱唐看似温和的性格下简直是摸不着边的贱,越相处越发现,

钱唐又皱起眉说:“跟也跟了,说也说了。下火车后我让人把你送回去,”顿了顿,钱唐再简略说,“咱俩这次的帐没完,等我回去后再清。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计较。”

虽然绷着脸不想搭理钱唐,但我还是得跟着他后面下车。

那个地方是个小站台。钱唐四处环视。有个早就等候在站台的女人急匆匆走来。我只能看清她穿着很长的风衣,留着很长的粟色长发。接着,就一阵风似得扑到钱唐怀里,紧紧的抱住他。

“阿唐,你回来了。”她说。

我简直勃然大怒,立马拉开钱唐挡在这俩人前面,回头怒问钱唐:“你就是坐了飞机坐火车来看她??”

但钱唐却紧紧拽着我不让我靠近那陌生女的,他的表情像被施了什么法术一样。直直盯着那女的脸。

“你怎么来了?”和我说话截然不同的语气,钱唐的口吻很小心。我觉得洞察如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对方也根本不看我,她只是望着钱唐,轻声说:“……家里出了一点事。”

我左看看右看看,在他们之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一样。

“你母亲……不让我在电话里告诉你,她怕你路上出什么事。你父亲,没能挺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我一呆,感觉钱唐握着我的手略微抖了下。他沉默着往站台后退了一步,我下意识拉住他。钱唐下垂的目光正好和我对视,但他的眼睛里罕见的什么都没有。思考、深沉、寂寞、悲伤、什么都没有。

“宝贝。”他甚至还随口叫了我一声。

对面那女的这才把目光无声地转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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